今年的新雪来的很早，但还未落地就在半空中前被组装间排放的蒸汽所蒸发。
工业区永不停止的齿轮缔造了新城区的心脏，无数的建筑由此拓展，作为一个预计十年内对外贸易开放的新城区，一切都高效率的运行着，在这每个人都像一个齿轮坏掉了便更替。
当晚武装生产间的办公室内，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审批这生产报告，办公桌前站这一位年轻女孩，眼神麻木，不同于生产间的其她女工，出众的脸庞，白皙的皮肤，轮廓分明的腹肌，仿佛她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43号，你在今日上午九点二十七分离开岗位五分钟，按规定在武装生产间运作时为经允许擅自离岗，当天办理离职。”
女孩没有说什么，安静的离开办公室，打包好行李就离开了厂区。
回家的路虽然不远，但远离厂区后大雪淹没了道路，走起来也是很乏力的，女孩紧了紧行李缓缓行进着。
在离家还剩几公里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朝自己靠近。
“姐姐？是你吗？”
“莫念安，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学校考试吧？”
“我做完给老师看了，她说我可以走的，姐姐放心。”
莫念安快步过去帮忙拿了一些较轻的行李，姐妹二人不一会就到家了，家中简陋但是温馨，厨房传来菜肴的香味。
“无忧回来啦，快去洗一洗，饭马上好。”
“妈，我不太饿，你们先吃吧。”
“你这孩子，饿了就叫妈啊，来念安吃饭。”
莫无忧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房躺着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妹妹敲门进来。
“姐姐，我记得你应该两周后才回家的，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出了点事，被辞退了。”
“那我们这个月的房租要...”
没等妹妹说完，无忧就抱住了对方，摸了摸对方的头。
“别乱想了，你好好学习就行，我有办法的，你快去睡觉。”
“唔，对了，姐姐你一会去找下妈，她有话和你说。
“知道了，快睡吧，明天我送你上学。”
莫念安一步三回头的往房间走，莫无忧轻叹口气，就去了母亲房间。
“无忧，怎么晚打扰你了，妈想和你商量一下把药停了。”
“药吃这不对劲？”
“不是，你想妈也怎么大岁数了，有毛病也正常，这吃了四年多也没好多少不如就停了吧。”
“妈，这事没得商量，你自己知道没了这药你......”
“无忧，你妹妹虽然小，但是懂事.聪明要照顾好她，这些年你父亲走后真的辛苦你了，妈没用得了这病...
拖累你”
“好啦，妈别说了，我还年轻这些事也是我必须做的。”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你才23啊，同龄的孩子都在享受人生。”
“......”
莫无忧没有在说什么，眼角泛红的母亲也沉默了。
“妈，别想太多，照顾好自己，我明天还要去打工早点睡吧。”
在送莫念安到学校之后，她就起身去商业区找找兼职，对于只上到高中的莫无忧来说只能从事一些基本的服务行业，以往她还能轻松一点，找一个服务员之类的消磨一天，但现在容不得她降低节奏，高效的齿轮会在更合适的地方赚取价值。
新城区的商业区是最先完工的，繁华，奢靡是这代言词，但在高楼中的灰色地带才是莫无忧赚快钱的地方，废品回收街一个治安奇差的地方，正经人家绝对不会进去，这里是走投无路的商人，刀尖舔血的佣兵和劣质齿轮的聚集地。
莫无忧的少时好友夏池逸在这一片还是很有威望的，想象一个外表柔弱，内在对生命漠视的女孩，她会挽着你的手安静的站在一边，也会面不改色的解决碍眼的存在，这就是夏池逸
每次急需用钱的时候，莫无忧都会来找她，但每次夏池逸更想两个人做些聊天，逛街，吃饭之类的事。
夏池逸的父母走的早，给她留下的资产只有一个寒碜的酒吧，只能说她贵人来得早，早些年收留的女人当了免费调酒师还挺会经营，不然她早就卖了酒吧。
莫无忧走进酒吧，找一个靠窗的角落安静的等夏池逸回来，原本以为会等到关门，结果夏池逸在外面听人说莫无忧来了，放下委托就赶了回来。
“无忧，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我也刚到，我需要一份委托报酬要比平常多一些。”
“......如果你愿意做些脏活的话还好说。”
“抱歉，这样我和佣兵没什么区别了。”
“好吧，我这里确实有个委托，待开发区有户人家每个月都会被黑犬帮收保护费，对方出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安静些，你可以去吗？”
“嗯，谢谢你，池逸。”
两人在聊了些细节后，分别时夏池逸递给莫无忧一个小包，和通讯器。
“对了，走之前把这个拿着，最好用不到但一定要有。”
待开发区这里是普通家庭的小型聚集地，治安环境聊胜于无，莫无忧刚到这就被搭讪了好几次，但结果都是对方的下巴被打歪灰溜溜地逃走，委托的人家在聚集地边缘走了一会天色渐晚。
莫无忧到达地方后没有去那户人家打声招呼，她坐在废弃的集装箱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昨天妈妈做的饭，边吃边观察四周。
安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随着摩托的炸街声黑犬帮的家伙很快就到了，总共八人都拿着钝器。
莫无忧微皱眉头，跳下集装箱活动了一下手腕，将自己旧的发黄的大衣叠好放在一边，黑色的紧身裤搭配白色衬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司的人，黑犬见莫无忧这套打扮以为是公司的收债人没有妄动。
视若无物般走过对方，轻轻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身后的黑犬都蠢蠢欲动，但为首的小头目喝止了下属，现在的世道对公司的人下手，留个全尸算祖上积德了。
等了一会后还是没有开门，莫无忧叹口气转身面对对方。
“谁是负责管理的人？”
为首的魁梧男子站在前面，指了指自己，用谨慎的语气和莫无忧交流，仿佛说错一句就要提前人生毕业了。
“这位女士，我们和您都想和屋内的人谈谈，他们不愿意开门和您谈，我们可以帮您请他们出来如何？”
“你和我进去谈，还有叫你的人在原地别动。”
“行。女士，您让让。”
对方摆了个手势后，黑犬们四散在出入口，在他一脚踹开门，两人在客厅见到一位浑身颤抖的男人，他拿着刀护住身后的两个孩子，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
“别，别过来，我们这个月交三次钱了，现在什么都没有”
“哦？什么都没有？你的命或者孩子以及这个破烂房都可以在努努力对吧？”
“你们还是人吗！”
“呵，那我就慷慨一点，我说的这些给你个三选一，剩下的就由这位公司的女士来和你谈。”
“公司？我从来没有接触过...”
话音未落，黑犬头目正要转头时，被莫无忧一击手刀暂时晕厥，
“别出来，保护好你孩子。”
在将对方扔出去后，黑犬们蜂拥而上，胡乱挥舞的钝器根本打不着莫无忧，对她来说只是一场一打多的街斗。
很快余下的黑犬都再起不能，莫无忧拿起叠在地上的大衣朝屋子走，一个小姑娘趴在门框。
“没事了吗？姐姐”
“嗯，没...”
枪声在后方响起，子弹的尖啸声清脆而锐利，莫无忧反应过来时一个孩子已经倒在血泊中，鲜血溅到莫无忧脸上，瞳孔微颤下意识打碎窗户翻了进去，另一个孩子看着更小些，枪响后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妹妹尖叫着跑了过去。
她的父亲及时拉住了女孩，极致的愤怒和悲伤扭曲了他的脸庞，莫无忧不敢与他对视，打开夏池逸之前给她的包，里面果不其然是把崭新的旧枪。
黑犬的头目不打算离开，朝屋内连开两枪缓慢靠近，莫无忧紧盯着门口抬枪的手略微颤抖，脑海中闪过夏池逸说的话，如果迫不得已要做那种事，把对方想成无用的齿轮让它停止转动就好。
几个呼吸间对方同样打碎了另一扇窗户翻了进来，那对父女挡在两人之间，黑犬头目毫不犹豫的连开数枪，莫无忧抓住空隙连开三枪，对方的肩，腿，腹部被击穿手枪脱落，另一个女孩肩膀中弹，那名父亲捡起对方的手枪打空了弹夹。
莫无忧收起手枪靠在墙上，尽量不去看眼前的悲剧
“抱歉....委托金我会退给你的。”
“如果你不来就不会这样，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
等莫无忧回到酒吧已经是后半夜，夏池逸坐在吧台安静的喝着茶。
“无忧，你脸色不太好啊，出了什么意外？”
“委托人的女儿一死一伤，我...我不知道他们有枪，抱歉，池逸我搞砸了。”
“没事就好，但黑犬帮不该有枪啊？他们不为公司效力应该拿不到枪支才对...”
“我不知道....”
“好啦，你已经尽力了，委托金我会退给他们。“
夏池逸在吧台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了两捆钱给莫无忧
“我不能要....”
“下次白给我做几个委托就行，快回家吧，小念安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亲爱的姐姐怎么样呢。”
“谢谢，我会还的。”
离开酒吧后强烈的反常感令莫无忧不安，今天的街面异常安静，妹妹也没有在第二个路口下等她，不安，焦躁涌上心头，莫念安不自觉的跑了起来。
家门口停这两辆豪华的悬浮车，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公司佣兵，莫无忧心脏一颤迅速躲避在街道暗面后，掏出手机调出家中的监控，妹妹和母亲被裹挟这跪在地上，脸庞带着刀疤的西装男在一旁通讯。
“目标不在家中，只有两名家属，余下两街要执行清理搜寻吗?"
“低调处理。”
结束通讯后，刀疤男居高临下的审视这莫无忧的家人，屋内静的可怕只有手枪上膛的声音
“武装生产间操作员43号员工，工作期间擅离职守按规定以办理离职，然后检查离岗时间丢失三箱新型步枪，造成公司重大经济损失和法律问题，公司要求以下两点补偿，一.离职工43号主动承担法律责任，二.补偿公司损失。”
莫无忧听完有一瞬间大脑是宕机状态，自己离开那五分钟就没了三箱步枪，明明回来点数的时候丝毫不差，肯定是公司与当地帮派的交易，为了像政府掩盖丢失枪械怪在我头上了。
对方开出的条件基本也是死路，承担责任丢失枪械直接无期起步，如果有人被打死那我也就陪葬了，至于补偿损失以公司的报价打一辈子工都还不上百分之一。
莫无忧的母亲明白道理便想和对方求求情，刀疤男笑而不答只是默默拿出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
“还真是你说的那样，无任何偿还能力，那我们该怎么做？”
“把人杀了，孩子送工厂去，新城很大没必要浪费资源去找人，这事就这样了。”
莫无忧愣在原地，自己不可能救下她们，盲目出去面对公司佣兵只有死路一条，她靠在墙上无助的闭上眼，直到手机内在传来母亲的声音。
“先生，请您回避一下，我想给我女儿交代些事。”
刀疤男耸耸肩带着人离开了房间，莫念安抱着母亲身体微微颤抖
“念安，不要怕，也不要怪你姐姐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告诉你姐姐，不要自责她已经尽力了。"
现在莫无忧或多或少能理解那位父亲的心情，什么也做不到，枪响过后天空落下大雪，街面依然寂静唯一的火光来自被焚烧的家。
莫无忧离开了她熟悉的街道，对于母亲说的话并不认同，我还没尽力因为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