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阿离…”

    耳边又响起了那人温柔的呼唤,那么轻柔,折磨着她的耳廓。

    纪肆离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正对着自己微笑,还朝着自己招手。那双含笑的眼眸,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穿着一件婚纱,洁白无瑕。纪肆离忍不住泪眼婆娑,她轻轻地喊道:“溪浅?”

    哪怕她知道是梦境,可能看见她的面庞,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女人离自己并不远,不过几步的距离。蓝溪浅对着她招手,面容上都是快乐。

    “阿离,你还记得吗?我们已经结婚了。”

    “记得,”她说出这两个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我当然记得,溪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纪肆离不管不顾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你看,溪浅,我一直都把我们的戒指带在无名指,你看到了吗?”

    就像是她还在,自己还可以对着她撒娇。

    蓝溪浅没有近视,可是她依然探头,仔细地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看到了,阿离,你还记得。”

    得到了心爱的人的肯定,纪肆离这才把手放下了,然后任由那一滴泪流过嘴角:“我,一直都记得。”

    “我一直都记得,只要毕业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对不起,溪浅。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离开这个人世。”

    “如果不是因为我要过那个该死的生日,你就不会离开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纪肆离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就像一团棉花一样,下一秒就要直愣愣地倒下。她的鼻头很酸,眼前的视线也模糊,可是她依然强撑着。

    “不怪你,阿离,这不怪你。”蓝溪浅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哪怕,纪肆离很想要,很想要拥抱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她日思夜想,都拥抱不到的人。

    可她知道,只要上前一步,蓝溪浅就会化作泡沫,消失不见。

    上一次,就是这样。

    所以她不敢动,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她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只需要几步就可以触碰到彼此。

    可她们的距离又是那么远,是生与死的跨越。

    她跨越不了这个节点。

    最后,蓝溪浅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只留给纪肆离一个,落满了雪花的背影。

    “啊…”

    再次睁开眼,太阳已经透过了窗户,预示着时间。

    梦中的蓝溪浅是那么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后如此怅然若失。

    只剩下自己无名指处的戒指。

    “又做梦了。”纪肆离揉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懊恼。

    每天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在酒吧总要待到凌晨两点才回来,胡乱地洗完澡后就睡着了,可是不管睡得多么晚,第二天,她总是六点钟准时醒来。

    这是蓝溪浅习惯起床的时间。

    已经习惯了,习惯思念她了。

    吃过早饭后,她回到了房间,打开了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她没有工作,准确来说,她不需要工作。

    家里有企业,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为自己保驾护航,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

    开的一家酒吧营业额一天都能破万,自己还需要什么多余的累赘?

    不需要了。

    书作为一种人类的精神食粮,打发时间是很好的,时间过得很快,离夜晚不远了。

    这个时候,纪肆离才慢悠悠地打开手机,就看见闺蜜的消息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离离,我跟你说,最近公司新招了一批员工,有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哦,感不感兴趣?”

    看着清乔发来的调侃的消息,纪肆离只能无奈一笑:“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你知道的。”

    发完后,纪肆离就把手机锁屏了。

    夜晚降临,纪肆离也该出门了。

    黑夜就如同被黑色的画笔涂满了一般,与她融为了一体。穿着黑色的长裙,一头大波浪,妆化得十分妖艳。

    虽然妖艳,但不轻浮。

    给人一种,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就是她想要的感觉,好让一些不长眼的人看清楚,自己不是他们可以勾搭的。

    不论男女。

    “离姐,来了。”

    调酒师看了看时间,七点,不多不少,刚刚好。

    “嗯。”

    纪肆离来到柜台前,酒吧刚刚开门,却已经有很多人来了,大家都来到柜台前点酒。

    作为酒吧的老板娘,纪肆离偶尔也会兼职“调酒师”这个职业,不过为谁调酒全看心情,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待遇的。

    调好了一杯后,她就提着长裙来到了一个角落,靠在座位,慢慢地品尝。

    酒吧完全是按照她的风格设计的,天花板是星空设计,吊着水晶灯,灯光是暖色的,昏暗地撒下来,人的脸也只看得见半边。卡座的位置并不多,而且摆放有序,看起来很宽敞。墙壁上密密麻麻装饰了很多条纹,都是凸出来的,手感很不错。柱子凹凸不平,四周装饰着树叶。

    有一面是落地窗,全透明,看得见外面灯光璀璨的都市。

    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的人群。

    柜台是圆弧形的,前面摆放了很多座位,后面是各式各样的酒,灯光下颜色透亮。

    调制出来的每一杯酒,在光的加持下都会显现出它独有的美丽。或热烈,或隐晦,或魅惑,或神秘。

    像极了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酒,看似优雅,实则各怀心事。

    这些,也不在纪肆离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开这家酒吧没有什么目的,最开始,不过是为了消遣自己。

    之后的,她不知道了。

    一杯酒已经入肚,酒杯失去了它的作用,只能孤零零地站在桌子上,还残余了些许。纪肆离靠在座位上,看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过来勾搭她,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她的身份。

    不仅仅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

    所有人都自动来到了其他的卡座。

    过了一会儿,醉意上头,纪肆离有些微醺,但意识很清醒,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酒杯。

    又进来了一个女人。

    看着那人的背影,和若隐若现的侧脸,纪肆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

    熟悉的侧脸。

    “噔”的一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声音并不算小,在这种清吧里面,只有舒缓的音乐,以及人们小声讨论的声音,酒杯落地,很少见,所以很明显。

    服务员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的老板犯这种错误,连忙上来清理,纪肆离也没有在意。

    她的心思都在刚刚进来的那个女人身上。

    而那个女人,此时也望着她。

    灯光昏暗,她的脸都有些朦胧,神秘又迷人。

    是她。

    是蓝溪浅。

    酒精让她有那么几秒钟沉浸在过去,可是现实的残酷却把她拉了回来。她清楚地明白,蓝溪浅已经去世了。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马路上只躺着那一个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她并没见过蓝溪浅被车撞的场景,可是,她在梦中无数次地梦见过。

    不是蓝溪浅,蓝溪浅的骨灰,早已经被她洒在了海鸥身上。海鸥载着她的爱人,飞翔在这海阔天空之间。

    她的爱人是自由的,只剩下她自己被困在过去,无法醒来。

    这个人,不是蓝溪浅。

    但她还是站起身来,缓缓地走过去。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膛,仿佛要跳出来。

    两个人都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女人注视着纪肆离。

    “我来吧。”纪肆离开口道。

    调酒师有些奇怪,但还是走到了一边,看着自家老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柜台。

    这是纪肆离第一次,主动地为一个人调酒。平常的人,需要费好大一番周折。

    显然,这个女人并不知道自己享受了多么大的待遇。

    纪肆离走到了女人的面前,她的手撑在柜台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这张让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脸庞,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灯光的原因,女人的面庞有些阴影,但纪肆离无需在上前一步,她描绘过蓝溪浅的面庞,无数次。

    所以,她确定,这女人的脸,和蓝溪浅一模一样。

    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抬手去触摸,可是理智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她的眼睛在这女人的脸上看来看去。

    她想要找出不一样的地方,哪怕只有一处,这样就可以让她不再沉溺。

    可是没有,至少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看不出来。

    “第一次来,是吗?”纪肆离问道。

    那女人点点头,有些局促:“是,有什么问题吗?”

    即使是声音,也是如此相似。

    撑在柜台上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纪肆离死死地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显现出异样。

    可是,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

    我真的,好想你。哪怕只是一张相似的脸,我都是如此眷恋。

    女人见纪肆离没有回答,以为是自己这副打扮让对方有些轻视。她有些不知所措,打算离开。

    “别走!”纪肆离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臂。

    女人转身,看着纪肆离抓住自己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她不禁有些吃痛。

    纪肆离发现自己有些过分,连忙松开了手,可是眼眶的泪已经流下。她装作无事地擦去了,恢复冷静:“请问,小姐需要什么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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