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之前加过两个班级群来着。
程遇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手伸出去在衣服上滑过,他这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是晚上了,就没穿以前常穿的那种卫衣,换成了短袖。
没有口袋。
那手机呢?
程遇想了想,起身在沙发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可能是在书包里吧。
书包在二楼房间,前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没想请假,就带了第二天要考的语文书和数学资料。手机应该是随手塞进去了。
程遇折好两张卷子,起身往楼上走。
程度还在浴室里吹头发,前天他来的时候头发就是这个颜色的了,说明早就没回家,天天在外面浪着。
这不是他管的事儿,既然放他出来,老宅那边肯定有人安排。
说到老宅,程湘怎么还不回来?
有那么多事儿吗?
“他的任务是照顾你,不是什么竞选。”
程度的话还在耳边响起,程遇以为自己的不在意的,起码在程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是他高估自己了。
根本不能。
他不受控制地想,是什么竞选?竞选去干什么?
啧。
御水新湾的这套房子是他初中的时候买下的,高中上了一年他就休学了,也没想过搬家的事情。主要是这边安静,豪华,很符合程遇的要求。
离同学都远一些。
程遇上楼推开房间门,窗帘还没关上,家里请的阿姨都知道不进他的房间。西区房产不算密集,夏天的晚上也没有多少灯光。
明明一开始选小区的时候他就是喜欢这一点的啊,怎么现在又开始觉得冷了呢。
程遇“哗啦”一声拉上窗帘,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他晚上是不用开灯的,夜视力虽然没有程度那么好,但看清东西绰绰有余。
程遇把卷子放在书桌上,提起书包摸了摸旁边的侧袋。
嗯?手机也不在这里?
程遇皱了皱眉,一般就是放在这里的呀,到底在哪……
“操!操!程遇!”
楼下传来程度的喊声,随及脚步声就冲到了二楼。
“开门!”
程遇走过去打开门,皱眉问:“喊什么……”
“特么的,你的手机!”程度提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抖了两下,一双瞳孔在黑暗中隐隐发亮。
“我说怎么洗衣机那么吵,你手机快要搅烂了你知道吗!我操,我搞了半天才把那个洗衣机门打开!妈的!”
程遇顿了一下,伸手结果衣服,想起来了,昨天穿的那件,临走的时候手机塞进口袋里了。
哦。
“……知道了。”程遇嘴角抽了一下,反手关上门把程度一头还没吹干看起来像打湿了的毛衣一样的头发挡在了门外。
“我操!我真的是操了!”
程度骂骂咧咧地往下走,拖鞋里还有水,啪嗒啪嗒地响。
程遇:……
等“吧唧吧唧”和“啪嗒啪嗒”声听不见了,程遇才拿着刚从洗衣机里掏出来的手机坐回椅子里。
他按了下开关键,还好,还能亮,就是触屏不灵敏了。
程遇叹了口气,前天晚上……当时回家的路上他就已经不清醒了,迷迷糊糊记得打了个电话给程度,然后蒙上两层口罩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痛得太阳穴都在抽搐。
放学后学校厕所有很多人,他不能去打抑制剂,要跑半个操场去教职工区找厕所也不可能。
程遇想着忍忍,回家就好了。但他没想到这次的生长期来得这么猛烈。
按理说不应该,他已经快成年了,这两年生长期的次数已经在减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想发烧一样,一点点起来的。
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他真的还没适应新药吧。
床头的闹钟屏幕接收到了一点光的信号,开始缓缓发出荧光,屏幕一明一灭,像是在呼吸一样。
程遇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开锁点进了微信。
之前加的是□□群还是微信群啊……
程遇想着,手指顺着功能项往右滑,突然停了下来——
聊天框的第三行,赫然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标记,标着数字一。
前面的联系人……
淮期!
是淮期?!
程遇盯着看了好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点开聊界面的时候还有点儿手忙脚乱的感觉。
最先看见的是一个胖橘的表情包,然后上面一行小字:你已经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然后是最上方淮期发的好友申请的那句话:我是淮期。
我是淮期。
四个字,很简单,程遇好像已经看到了他在发这几个字的时候微微皱起的眉,紧抿的唇角。
程遇把几条信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突然想起来昨天他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淮期的声音。
还有程度一贯欠揍的语调。
所以,淮期昨天就打了电话给他的?这个好友申请也是昨天发的?
他这两天都没有想起来要打开手机,应该是脱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于是就通过了。
“你英语很好啊。”
淮期撑着桌子说。
“嗯。”
“马上考试了,担不担心?”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午后刺眼的阳光被窗帘挡住了,笼在淮期脸上的只有一层和窗帘颜色一样的,暖黄色的光。
所以,是因为没去考试才打电话的吗?
程遇捏着手机,十五秒的关屏时间到了,屏幕慢慢变黑,大橘胖胖的脸都看不清了。
他抬起手指按在屏幕上,大橘又重新亮了起来。
大橘的脑袋上有两个字:你好。
连起来就是:我是淮期。你好。
程遇手指沿着手机壳的缝隙磨蹭,好像听到淮期侧着脸,左手转着笔,问他:“为什么没来考试?”
“不是说叫我担心自己就够了吗?”
“你不用担心没我考的好吧?看不起我啊大少爷。”
“……没有。”程遇想说。
“什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陌生了,但还是一贯的语气。
程遇猛然反应过来,刚刚居然……想都没想就把语音通话拨过去了!
想都没想!就……接通了?!
“程遇?是你吗?”
刚接通的时候对面很吵,好像有人压着声音吼,现在已经很安静了。
只有淮期比平常低哑的声音。
“怎么还没睡……怎么不说话呢?”淮期又说。
“……没有。我……不小心的。”
两句话之间隔了不到五秒,淮期却像是等了快一年一样。
手机另一边传来程遇的声音的时候他手一紧,差点把手机壳捏变形。
“你……真还没睡啊。”
“我不是故意打过去的,手机泡水了接触不良,我不小心……”
“没事,我也还没睡。”淮期把向一航蠢蠢欲动的脑袋按进枕头里,声音放缓。
“……哦,我……怕打扰到你。”
淮期的声音好像带着笑,明明只有两天没听见过,但这个声音一出现,他就好像又闻到了淮期身上干干净净的,若隐若现的味道。
嘶……獠牙好像又有点痒了。
“是有点打扰,已经十二点半了。”
淮期说。
“……啊,”程遇心里一紧,难道他不应该礼貌地说不打扰然后礼貌地挂掉电话吗?
打扰到他了,那……怎么办?
“我都睡一觉起来了,”淮期又说。
“……”程遇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程遇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指尖泛红。
“不过没事,倒是你,怎么还不睡?”
闭着眼淮期都能想象到小少爷现在一张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上连耳朵都红透了的脸,心情立马就好起来了,连按住向一航的手都松开了一些。
向一航一个鲤鱼打挺就窜起来,瞪着眼睛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手机。
然后保持了沉默,继续躺尸去了。
为什么要沉默?
向一航内心拷问自己,大半夜打错电话吵醒别人的人又不是他,接一个电话激动地手机都拿不稳的人也不是他,为了接电话把兄弟往死里整的人也不是他。
为什么要沉默?!
“我……准备睡了。”过了几秒,程遇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那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早自习。”
淮期说。
“嗯。”
两个人都没提请假的事,也没提好友申请的事,更没提昨天中午淮期黑着脸跑到御水新湾来的事。
“明天见,同桌。”
程遇听到淮期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