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楚岁粥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呆呆的带点沙雕的女孩,和男生们倒也合得来。那次发烧,一只小鬼误打误撞进入了这具身体,虽然会有一些反常的地方,但大大小小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比如,在遇到某些事的时候,她会反应迟钝一些。用陈晨的话来说就是反射弧发烧烧长了,冷却不回来了。
至于七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他陈熙年是一点没放在心上。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继续过着他的潇洒大少爷的生活。
唯一不一样的,是一个梦,陈熙年并不是什么爱做梦的人,往往都是脑子黑蒙蒙一片,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他醒来时,便一直在脑海里放映着梦的残片。
在梦境里,他遇到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如魄宝般明亮。那是一双鹿眼,灵转流动,仿佛是天上皎皎明月,地上清风绿柳,让人陶醉,使人着迷。
他看到了梦里面的自己,他和少年时的自己一样,至少外貌没什么变化,就是头发比现在长了些,耳朵上依旧是那黑色的耳骨钉。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比现在的更红。
他的眼睛并不是浓墨色或者棕色,而是一双黑里透红的眸子。
他记得当他发现他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时,是四五岁的年纪,那个年纪的男孩似乎都喜欢看英雄打怪兽什么的,电视里的怪物一般也都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时他刚学会自己刷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是个招人嫌的怪物。顿时眼睛干涩,哭了出来,家里的保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边哄一边瞎猜,干着急。最后还是他的父亲——陈易一边抱着他,一边帮他擦眼泪讲着他眸色的由来,后来时间长了,倒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了。
陈熙年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陈熙年不禁回忆起来。
他记得他父亲说,上几代的时候,也就是他太太爷那辈,逃难逃出国,在异国他乡遇到了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也就是他的太太奶奶。
太太奶奶是阔罗米斯人,阔罗米斯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他们的眸子是红色的。
当时英格拉特人将阔罗米斯人居住的土地划作殖民地,对当地的原住居民——阔罗米斯人进行残酷的杀戮和掠夺,人们每日的生活如履薄冰。
在阔罗米斯人心中,红色,是他们的象征,在阔罗米斯语中,红色和希望是同一个词。
而陈熙年刚好遗传到了这部分基因,确切的说,是融合了这部分基因,阔罗米斯人的眼睛是纯真的红,他的不一样,他的眸是黑色中融入了红色。
当时他父亲为了哄他,还说童话里骑士的眼睛都是红色的,就好比阔罗米斯的希望和象征是一样。
别说,用童话糊弄一下四五岁的小孩还真管用。
还有什么呢?陈熙年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继续回忆着。
梦里,天公不作美,宽阔的大街上,稀少的路人在蒙蒙雨丝中行走,手擎鲜艳的雨伞,耳边响动着无数坠下的雨滴落音。他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任雨落下,一点点将他的裤腿打湿。
他注视着咖啡厅里的一个女孩,那个姑娘披着一头长发,静静的靠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一本书。陈熙年走了几步,他想看清女孩的脸,可那人的脸模模糊糊的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看清,唯一看清的只有那双让人着迷的鹿眸。
那眼睛很美,只可惜那双眼睛里没有他的身影。
陈熙年翻身下床,穿上拖鞋起身下了楼,路过客厅时,目光无意间瞥见电视旁的相框。
相框里,一男一女笑的十分灿烂。陈熙年在不知不觉中停下身,定睛看了许久,拿起相框,小心的擦了擦。
“一把年纪了,就别老让人惦记着了,我今天做梦,是不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啊,口是心非,想我了想让我给你烧点东西还不直接在梦里说,非得藏着掖着,让我回忆小时候的事然后想起您啊,我的摄影师爸爸,你当真一点不变啊......”
“妈,记得看好你家老头子,儿子有空就去看看您二老。”
陈熙年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有些暗哑。
放下照片,陈熙年迈着慵懒的步子去了厨房,随手拿出一瓶牛奶,大口喝着,喉结也随之滚动。
喝完之后,陈熙年才发觉助眠的是热牛奶而不是牛奶,更何况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果然啊,突然做梦不是一件好事,看来得提前去看陈大摄影师和他的爱妻了。
横竖睡意也随凉意烟消云散了,陈熙年从抽屉里拿出画册,想象着梦里眼睛的样子,神情专注的画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一点点升起,不知不觉已经天蒙蒙亮。
陈熙年越画越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仔细端详着这副画,却看不出端倪,只是一双普通的鹿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