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宁市近期多暴雨情,广大市民注意——”
电视机里播放着近日的天气情况,窗台边雨滴不断跳跃,溅到一旁的花盆上,水珠晶莹明亮。客厅的沙发上,传来被子的摩擦声。
“讨厌下雨。”一句沙哑夹杂着不耐烦的声音从被中传来,搭在脑门上的手微微蜷曲着,骨节处一枚小小的黑痣衬着白皙的手臂格外显眼。
“几点了”,又过了好一会,言遥嘟囔着才从被中缓缓坐起,发丝交错之间下的眼睛无精打采地看向周围,意识到自己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便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从被里摸到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读消息和电话,全部都来自他的发小——陈任生。
【任生不认生】:兄弟,你没事吧?我错了,再也不拉你大中午喝酒了。
【任生不认生】:我也没想到你喝这么猛,当白开水一样,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失恋了呢。
【任生不认生】:兄弟感觉怎么样了?你和我说你能自己搭车回家,别半路被拐了,人呢人呢,怎么不回消息?
【任生不认生】:言遥?阿遥?遥遥?
【任生不认生】:语音通话失败。
【任生不认生】:语音通话失败。
遥你个大头鬼。言遥咬了咬牙发了条语音过去。
【yan】:回到家我就睡了,没被拐,不准叫我小名。
【任生不认生】:哦哦,打扰我们小公主睡觉了,私密吗塞~
【任生不认生】:对了,你看我前女友给我发消息,呜呜我还以为她真不要我了,她问我在不在,我是不是还有戏?!
呵有戏,马戏团里有你戏。言遥冷笑一声,把手机息了屏,不再理会陈任生的消息,赤脚踩在客厅的毛毯上,向卫生间走去。
“啪”水龙头被打开,冷水流淌在瓷白的洗手池中,言遥用手接了水,扑拍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感觉总算刺激起困倦而宕机的大脑。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陪陈任生这个傻子大中午的去喝酒来着?他说他失恋了,让我陪他喝两杯,然后…?
言遥皱了皱眉,感觉大脑中一片混乱,在混乱的碎片中找到正确的拼法对他来说并不难,很快他想到了一点。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在酒吧里百般无聊坐着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男子,因为正是中午不如晚上人多所以平常喧闹的酒吧相对安静。酒瓶碰杯的清脆声格外明显。
他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在独自喝酒,身形细长,背脊挺拔,侧脸在光影的交界处,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矜持,在安静的酒吧中十分显眼。
言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导致自己陪陈任生喝了多少也没注意,最后在醉意上来意识有些朦胧的时候,他看到那个男子突然抬眸看向了他,嘴角的弧度上扬,好像……是在笑?
言遥绞尽脑汁的回忆了一下那个男子,但依旧有些模糊不清,他再次低下头接了满手的冷水往自己脸上扑,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脸。
“那个男的长得还挺不错,也难怪我会因为看他不注意把自己喝醉了”言遥暗暗的想,对于别人总嘲笑自己是颜狗不置可否。
想罢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在客厅里他摸了摸肚子,正在不争气的叫着他叹了口气,在厨房里面翻找食物,直到看到最后一袋泡面也空袋时,只好来到玄关处,拿起一旁的雨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18点58分”言遥轻声说道,扭头张望了一下窗边的天气,已经黑得如幕,暴雨如注般而倾下。
“希望便利店开门”言遥暗暗的想,便打开了房门,突然间他停了一下,转头看向放在柜台上的相框,照片里的一对男女正温和的笑着。
“爸,妈我出门了。”言遥淡淡的对照片上的男女笑道,转头出了门。
走在街上,天色暗沉,雨水顺着伞倾泻而下,如鼓点般打在地面上,两旁的路灯忽明忽亮,昏暗的环境下又显得如此寂静。
“——叮,欢迎光临”
言遥走到便利店门口,在门口甩了甩带水的伞,正准备踏进去,发现走上便利店的台阶上边坐着一个戴兜帽的人,那人低着头,像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坐着。
“大雨天的不在家里,这人怎么回事”
言遥奇怪地想,随即进了店内。
“小遥又来买泡面?”一句温柔的女声传来
“嗯,安姐还不换班?”
与言遥搭话的正是住在跟他同个小区的大姐姐——安玉易。
明明比言遥大了三岁,已经上了大学,但是身材相对来说却比较娇小,一双灵动的眼睛衬得她像高一的学妹。
“哎呀这雨太大了,和我换班那位小哥说车被水淹了,可能晚点过来”安玉易叹了口气道。
她一边把言遥放上台的泡面扫码,一边又叨叨絮絮说着
“别老吃泡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嗯嗯”言遥低着头看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漫不经心的点头敷衍着。
“对了,门口那男的怎么回事?”
言遥突然开口问道,用手指了指坐在便利店门口台阶上的男子。
“我也不知道这人干什么的,半小时前就坐那了,一身黑,还怪让人害怕的”
安玉易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
言遥听后点了点头,拿着用袋子装好的泡面,撑开伞走出了便利店。
安玉易打了个哈欠,看着言遥走出店门,突然间她皱了皱眉,看到言遥停在了那位戴黑色兜帽男子的旁边。
言遥轻咳了一声,开口对旁边的人说道。
“你好”
男子听到声音后缓缓抬起头,黑色兜帽里是一张少年的脸,正处于成熟期的阶段,便利店白炽灯使少年在雨夜与光中若隐若现般。俊美的五官却尤其薄冷,眉眼的冷意配上淡漠的神情,周伟似乎围绕着一团黑气让人不禁将眼前这名少年与“阴郁”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但言遥却是定睛看了看对方,突然说道
“你不是今天中午在酒吧那个吗?”
言遥的语气很笃定,虽然这个少年与酒吧里的男子有些出入,但眉眼未变,同样精致俊美的面庞,这张脸放在一万人中也也能瞬间认出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半晌,对方才开了口,声音是很符合他长相的冷淡低沉,像冬天倦过的凛冽。
“什么酒吧?”说罢他又很奇怪的看向严瑶,但神情依旧是平静淡漠。
“你……”言遥想着这人忘性也太大了,刚要开口,但突然发现他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雨水顺着头发流下刀削般的下颌,暴雨的天气,对方身边却没有任何雨具。
“他是来避雨的?回不了家了?”言遥想着,他闭上了嘴,张望了一下四周,正在琢磨着什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扭头对坐阶街上的少年说道:“我的伞借你,回家吧”
说着把伞放到了那人身边,把买的泡面放进穿着的T恤中半盖住,卷曲裤腿露出结实紧绷的小腿,接着长腿一跨跑进了雨幕中,雨滴流过衣物而浸湿,白皙而透薄的腰随着时现。
少年冷淡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涟漪而起,他伸手拿起了那人放下的伞,发现伞柄上标着名字贴,少年眯了眯眼看到了上面的字。
“榆宁一中,1班言遥”
“言遥”
少年用手摩挲着触碰伞柄上的这个名字,深邃漆黑的眼中正在淡淡的思考着什么。
好陌生,又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