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觐瑶和楚萝每次放学分开的路口,正是周围退休的大爷大妈聊天打牌喝酒的据点,比着其他路口来去自如的繁忙来讲,这里的气氛要更好一些,因此也吸引了不少的摊贩,烧烤炸串水果小吃一样不少,楚萝又是个小馋鬼,每次都要拉着萧觐瑶在这里逗留一会儿。
但是今日,因着刚下过雨,路口冷清的几乎没有人,又加上萧觐瑶的心情不佳,两人站在那里匆匆聊了几句便开始沉默。
楚萝感叹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
九点十三分。
“好吧。”她无奈地吐吐气,瞬出的二氧化碳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扬起又落下。
“萧觐瑶,你真不打算把你喜欢上张桐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对我坦白吗?”
萧觐瑶摇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有些难堪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说的。”
“哼,什么以后有机会。”楚萝扒开有些挡自己额头的碎发,凑到萧觐瑶的眼前:“萧觐瑶你看清楚,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等以后做什么?”
“因为,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她抬头看了看路口来来往往打着灯的车辆,灯光折射在积水的路面上晃的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我的姑奶奶,快听话赶紧回家去吧。”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对楚萝道:“以后,以后我一定对你坦白从宽。”
萧觐瑶说着,伸出三根手头竖在耳边。
楚萝朝着她皱了皱鼻子:“好吧,我今天暂且就不审你了,回家陪我的母亲大人,如果以后……”
“一定一定……”萧觐瑶竖着的三根手指就没有放下来过,她一边发着誓一边推着楚萝转身:“如果你再不回去,这个月的零花钱就被你母亲大人扣光了,还怎么买你喜欢的小哥哥的周边。”
楚萝这才转身,走入旁边的巷口。
萧觐瑶看着楚萝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在周围那几站昏黄的路灯下就像是一副电影画面,她苦于手里没有相机没法记录,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楚萝的背影消失在那堵满是爬山虎的矮墙后面,才转身走向自己身后的巷子。
之前的时候,萧觐瑶总是会固定在八点钟的时候走进这条巷子,那个时间正是这条巷子热闹的时候,各种瓜果蔬菜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下了班的大人也会约着在巷子的周围乘凉唠家常,偶尔也见几对牵着手的情侣相互聊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萧觐瑶来说,这条巷子满载着她对以后幸福生活的种种幻想,所以她每天都很期待走进这条巷子。
可是,在巷子的尽头,萧觐瑶的梦总是会碎一下,她每次在那万家灯火下的巷子里,抬头望去,只有自己家阳台的灯永远是黑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萧母已经睡了,她最近总是这样,早上在萧觐瑶还没有醒的时候就出去了,晚上萧觐瑶下自习回来她就已经睡下了,两个人在家里见面的次数扳着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
萧觐瑶心里有些难过,她一个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走进漆黑的单元门,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换完鞋就直接进了卫生间。
外面的路灯照着她模糊的轮廓投射在镜子上,连同她懊恼的表情,也像写意画一般影影绰绰,她站在镜子前咬着牙齿想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头:“啊,啊,啊,萧觐瑶,你疯魔了,今天下午到底为什么要捡起那张便利贴。”
原本整齐的头发被她一瞬间揉的像是鸡窝一般,她又站在镜子前定了几秒,仿佛要把刚才连同下去的记忆从脑袋里清除出去。
许久,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打算从牙缸里拿牙刷刷牙。
卫生间的灯却“哗”的一声被打开,张砚双手抱在胸前,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她:“这么早就刷牙,看来是我买的炸猪肝不想吃了。”
说着他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一包牛皮袋包裹着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些溢出来的红油。
“要吃的话,就赶紧涮口。”
萧觐瑶表情大写的震惊,小心翼翼得跟着张砚出来,看了看萧母的屋门,然后对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你疯啦?”
张砚看着她的样子,嘴角扬着笑,将那包炸猪肝扔在桌上,转身打开冰箱的门,有些得瑟地耸耸肩:“胆小鬼!放心吧,今晚小草摊有喜事,姨妈吃席去了,说是晚上不回来,所以才让我过来看看你。”
小草摊是萧觐瑶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后来因为房子漏雨搬了家,但是萧母当时的邻居和同事还是住在那里,她时不时有事就要回去一趟。
“真的吗?”她和张砚对了对眼神,张砚已经打开了一罐可乐,仰着脖子灌了下去。
信息接受完毕,萧觐瑶忙跑到卫生间,将沾满牙膏沫的口涮干净,擦干双手等着来一场炸猪肝可乐盛宴。
萧母平时是不允许他们吃这些东西的,有一次萧萧跟着楚萝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回家时身上沾的味道没有散干净,萧母就发了很大的脾气。
萧觐瑶那个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萧母总是在一些很小的事情上对她发很大的火,比如她的袜子沾上了泥巴,比如她将玩具的一个小零件丢进床底下找不见了,比如她下雨没有带雨伞淋湿了衣服,比如她偷吃了一点儿烧烤···
后来慢慢长大,她也慢慢懂了,因为萧父总是在外面,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萧母可能是一个人带着萧觐瑶太累了,所以脾气有点儿大。从那个时候开始,萧觐瑶便事事都顺着她母亲的意思走,尽量不忍她生气,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生活了十多年。
张砚将牛皮袋子撕开,炸猪肝的肉香味混合着孜然一下子充满了萧觐瑶的鼻腔,她接过来张砚递过来的手套,将它扔到一边,直接捡了一块儿炸的最干的丢进嘴里。
张砚笑话她:“萧觐瑶,你平时吃什么跟吃药一样,怎么每次看见炸猪肝就像看见了亲人,吃的眼含热泪的?”
萧觐瑶只管吃自己的,也不答他的话,吃到一半突然想要喝一口可乐顺一顺,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可乐,又看了看自己沾满红油和孜然的双手,最后无奈将眼神投向张砚。
张砚白了她一眼,手指触到旁边可乐的拉环,轻轻一拉,然后将瓶子举到她的嘴边,叮嘱道:“你慢点喝,呛鼻子了我可不管。”
萧觐瑶小心的吞咽了两口,小心翼翼地地看着张砚:“我想要喝冰的。”
张砚一眼嫌弃地扫她一眼:“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