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俱乐部这么闲的么?”夏慕齐摁了暂停,转头问夏逍。
今年二十二岁的夏逍刚刚从国外大学毕业回来,本来被家里人安排好学工商管理专业然后进家族企业的他自己偷偷的换了个学校,改学了游戏的数据分析,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被国内的豪门俱乐部签下了,做数据分析师,回国的第一天改专业的事情就败露了,被他爸赶出家门,还停了他所有的卡。
夏逍国内没什么朋友,只能厚着脸皮赖在夏慕齐家。虽然夏慕齐恶劣了一点,还天天嚷着要把自己赶出去,但是也没真的赶他。
夏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哥,我们休赛期,夏季赛还没开始呢,你一个画家不也好久都没画画了。”
趁着夏慕齐骂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夏逍立刻抱着自己的电脑,逃回了自己房间。
夏家三代从商,百年的风雨中建立起了庞大的家族企业,夏家每一个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去追逐夏家权力和金钱的制高点,到了夏慕齐的父亲这一代却偏偏出了夏晟堂这个例外,无心追逐财富和权力,只沉迷于画画,在美术界超群绝伦,他的画一度被国外拍卖到了上百万的价格,夏慕齐一点不落的遗传了夏晟堂在画画上的完美基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有天赋,。
只可惜夏晟堂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夏慕齐的爷爷让他选择继续画画还是选择与自己爱的女人结婚时,夏晟堂毅然的选择放弃了画画回家听从安排,才得以娶得夏慕齐的母亲齐宛桐,婚后的两个人恩爱不已,夏晟堂从来没后悔过放弃了自己画画的梦想,就连孩子都取名叫夏慕齐,夏晟堂一生爱慕齐宛桐,可惜齐宛桐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意外,从此夏晟堂性情大变,从前的温润如玉不复存在,暴戾、喜怒无常成了他的常态,明里暗里什么手段都用,近乎疯狂的将家族所有的利益全部攥在了自己手里,逼得自己的的父亲提前退了位。
失去了妻子的夏晟堂,在面对和心爱的妻子的孩子时本应该更加疼爱,可夏晟堂每次见了夏慕齐就像看见了魔鬼一样,他觉得夏慕齐的存在是在时时刻刻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回忆起曾经和爱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然后再被人生生的撕碎,最痛苦的不是生命里从未有过光,是生命里曾经有过光却又被生生抽离,感受过温暖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忍受黑暗和寒冷了。
夏晟堂每每想到这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怕自己情绪失控伤了小慕齐,便把夏慕齐送到了自己的弟弟夏晟安家,五岁的夏慕齐就这样在自己的亲叔叔家和三岁的夏逍一起长大。
后来夏慕齐考上了美术学院,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画家,也算是帮父亲完成了未完成的梦想,虽达不成父亲之前的成就,却也小有名气,又借着夏家的势,没人敢不买夏家少爷的账,而夏晟堂唯一能为儿子做的事就是让夏慕齐能够自由,能随自己的心愿生活,不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没能力守护自己的梦想和爱人。
夏慕齐少有的没动怒,在门口挑了个车钥匙出了门,边往外走边想:昨天明明就有画阿。
两只脚上的伤并没有耽误夏慕齐的步伐,看起来和没受伤的时候一样,刚摁下车钥匙的一刻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人说过,脚上有伤的时候不能开车。
“真他妈的能多管闲事。”夏慕齐有些不悦的收起车钥匙,转头走出地下停车场。
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到了朝暮面包店的门口。
下了车的夏慕齐走到离店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瞬间从刚才还能健步如飞,甚至还能大跳的选手变成个双脚不利落的残疾人,一瘸一拐的推门走进店里。
心里偷偷得意的夏慕齐不知道,自己从下车的那一刻,关甦的视线隔着窗户就没离开过他,看着他利落的下车,再步履匆匆的走到离店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然后瞬间变身。
就像考试时偷偷搞小动作的学生,暗自为老师没发现而洋洋得意,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一览无余。
进了门的夏慕齐径直走到收银台的一块写字板前,拿起笔,写道:老板,该换纱布了,然后立起来给关甦看。
关甦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演员”,从收银台下面拿出消毒液和纱布。
“过来坐吧。”关甦指了指收银台后面的椅子。
夏慕齐乖乖的过去坐下,脱下鞋和袜子,把脚伸给关甦。
关甦的手有一点凉,碰到脚的时候,冰的夏慕齐忍不住的一哆嗦。
关甦抱歉的望向眼前的人,收回手来回搓了几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给夏慕齐换纱布。
“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身上很热。”关甦刚刚换完纱布,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夏慕齐的脚腕。
夏慕齐拿出手机,打字给关甦看:好像有一点吧,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一点晕。
关甦从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了体温计,甩了两下,递给夏慕齐。
夏慕齐立起拇指,弯了两下,记得应该是手语里谢谢的意思,他今天学了一上午,就记住了两三句话,希望自己没比划错。
关甦一怔,不清不淡的回了句:“不用谢。”
知道自己没有比划错,夏慕齐心里升起了一帜得意的小旗。
“39度3,你发烧了。”关甦看着刚从夏慕齐腋下拿出来的温度计,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补充道:“我带你去医院。”
弗洛伊德认为人有生本能和死本能两种本能,生本能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死本能驱使人走向毁灭。
夏慕齐大概是死本能作祟,一直以伤害自己为乐趣,他更希望自己自生自灭,他痴迷于疼痛带给他的体验,肆意的享受疼痛给他带来的快感,所以夏慕齐一点也不想去医院,从小到大,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他都不去医院。
夏慕齐在心里粗暴的拒绝了关甦要带他去医院的计划,却乖乖的穿好鞋站起来,像刚出生的小鸭子追着妈妈一样,跟着关甦去了医院。
虽然不爱去医院,但是夏慕齐很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在这里打吊瓶也不是不能接受。
关甦跑前跑后的帮夏慕齐缴费取药,夏慕齐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打吊瓶,鲜见的安静乖巧。
从醒了到现在只喝了一盒牛奶的夏慕齐,在输液的刺激下,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苍白的脸色和轻皱的眉头被坐在旁边的关甦精准的捕捉到。
“哪里难受?”关甦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的问道。
夏慕齐动作迟缓的拿出手机,打字给关甦:胃难受,想吐。
关甦没说话,去护士台要了杯温水,夏慕齐刚要伸手去接,关甦直接把一次性纸杯拿到夏慕齐的嘴边。
喝了温水之后,也不知道是温水真的有用还是心理作用,夏慕齐感觉自己的胃好像好了一点。
“还难受么?”关甦轻声询问。
夏慕齐看着关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好多了。
关甦看着夏慕齐依旧没有舒展的眉头,搓了搓自己的手,感觉到自己的手有那么一丝丝发热之后轻轻的隔着t恤把手抚在了夏慕齐的胃上。
许是难受的紧,不爱跟人接触的夏慕齐没有拒绝,一动不动的仰坐在椅子上。
“不舒服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
夏慕齐听见关甦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比起硬梆梆的椅子,靠在关甦的身上可是舒服多了,夏慕齐闭着眼睛安稳的靠在关甦身上。
夏慕齐的点滴大概打了一个多小时,关甦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让他靠了一个多少小时。
护士拔完针,夏慕齐从椅子上站起来,忽觉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幸好被旁边的关甦及时扶住。
夏慕齐觉得自己在关甦面前快成林黛玉了,不是受伤就是生病,现在又因为低血糖头晕。
关甦一手扶住夏慕齐,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袋彩虹糖,拿出几颗直接放到了夏慕齐的嘴里:“先吃几颗糖,等会带你去吃饭。”
夏慕齐点点头,又向关甦做了个谢谢的手势,暗自窃喜,学的这句手语可真是有用。
低血糖的症状被几颗彩虹糖缓解了不少,夏慕齐开始好奇起来,关甦口袋里怎么会有彩虹糖,他看起来不像是爱吃糖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