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不巧，杨晓苏不信邪，用力的拍门大声问道：“有人在吗”
半响也没人回应，还真是没人。
“你不会是说这家香粉厂的还有很多做工的吗？现在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杨晓苏对着人牙子问。
人牙子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这里的东家和我说这里还有十来个人是靠香粉厂活的，想要买这个厂子就得和这些人签长工契约，按理说这个时间厂里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开不下去大家都跑路了？”人牙子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你才跑路了呢！”
两人被身后的女高音吓了一跳，回过身看见一位穿着麻衣头上包着一块麻布的年轻女子拉着板车后面还带着一群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
“你是牙行的人。”女子认出了人牙子，她喜出望外连忙放下板车来开门。
“我家从我爷爷开始就是做香粉的，这厂子是我爹弄的，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你看这些做香粉的工具都还是好的，那是库房，里面还有好些的香粉原料，我这还有做工的人，都是做了好多年的老师傅，买了我的香粉厂那就是今日买今日就能开业，小哥你人脉广，还劳烦你多帮我问问，看有哪个老板想要接手，价格好商量。”
女子领着人牙子和杨晓苏两人进门后就是一通介绍，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和其他人一同将板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林娘子，今日我就带来了一位老板来，她有意向买你的厂子。”说着人牙子指着杨晓苏给那女子介绍：“这是花云端的杨老板。”
杨晓苏配合的自我介绍道：“林娘子你好，我叫杨晓苏。”
林韵有些意外，虽然花云端在南康县没有店铺，但是最近火出天际的永生花花簪她是知道的，那花簪的盒子上就写着花云端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能做出这种新鲜玩意的人居然这般年轻，看上去比她要小上好几岁，最多也就十六七的样子。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后才礼貌的对这杨晓苏说道：“杨老板，我叫林韵”
双方互相认识了之后，林韵又详细的给杨晓苏介绍了一下韵香香粉厂的具体布局与厂子的生产情况。
就像林韵说的一样，他们厂子里的工具等一系列的东西都保护的不错，之所以经营不下去完全是因为制作成本过高，和他们同一时期做香粉的人早已经把胭脂水粉的价格给打下来了，导致他们做的香粉在价格上失去了优势。
双方都了解了了之后林韵对杨晓苏真诚的说道：“杨老板我们香粉厂真的很适合你，香韵的配方我可以赠送给你，刚好你也有路子能将香粉售卖出去。”
杨晓苏笑笑：“你家经营香粉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售卖的路子，可为何还是经营不下去了？由此可见想要盘活你家的厂子缺的并不是路子。”
一语中的。
林韵低头，确实她家香粉并不是死于没有售卖的渠道，而是价格过高买不出去。
可是想要和其他家一样买低价就得改配方，而改了配方也见得有市场，都是同一个价位的东西人为什么要卖你的产品？
“杨老板你说的不错这香粉厂想要盘活只有一条路，换新的配方，换一个全扬州独一份的配方。”林韵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打价格战不是首选，想要有脱颖而出还是得有个与众不同的点。
“既然林老板你知道，那么你的配方根本不能作为你的优势。”杨晓苏不客气掀了林韵的底并补充道：“至于你说的老师傅我想指的就是那一群年纪很大的人吧。”
林韵：“就算没有算上配方，我给的价格也已经很公道了。外面的那群人确实是年纪大了些，但是他们在这干了这么多年，论经验他们比年轻人更多，你和他们签长工契约不会亏的。”
见状人牙子开始协调：“林东家，你的价格是很公道，但是签这长工契约要不在商量商量？他们确实经验丰富，但是这香粉厂很多做的都是体力活，这他们定然是比不上年轻人的。在工钱方面给他们的又不能比年轻的人少，这对杨老板接手真的是大不利，你要不在退一步，香粉厂的价格上我们可以多给你一些。”
“若是这样这比买卖还是算了吧。”林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人牙子的提议，毅然决然道：“他们在我家做工近二十年，只要我还有一丝能力能让他们有工可做我就不会抛弃他们。”
现在的香粉厂确实是在亏损状态，但是她还没有到养不起他们的地步，而且只要她研究出新的配方还是有机会再东山在起的。
“林东家……”
“你的条件我同意但是香粉厂的价格我要在降一成。”杨晓苏打断了人牙子，她很欣赏林韵担当，但是这不代表她要为林韵的担当买单。
“好。”
林韵并没有犹豫太久，会愿意接手这些做工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是一成而已，她能舍得。
杨晓苏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这样有责任担当的人她不仅仅是欣赏，还想要拥有，她上前一步诚恳的对着林韵问道：“不知道林东家是否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从开这香粉厂？”
她听到了什么？杨晓苏是要她一起留下吗？林韵不敢相信杨晓苏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可，可以吗？”
她从小就是在这里香粉厂长大的，这里就是她的家，看着她长大的工人就是她的家人，父母去世，她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接手香粉厂，曾经的她也在父母的坟前立下豪言壮语，要将韵香香粉做到大江南北，只可惜自己实在是实力不佳，没能完成自己的允诺，反倒在自己的手上将这厂子卖了出去。
“当然可以。”杨晓苏肯定的回答。
原本就是带着钱来签契约的，双方谈妥就过了契书付了款，杨晓苏正式成为了韵香的东家。
离开前杨晓苏对林韵安排了两项任务：“第一从现在开始你要将你之前所有的售卖渠道重新打通，第二，给我弄一套好看的胭脂水粉罐子，记住上面要有花云端的图案。”
“好的。”林韵接过杨晓苏给的图纸。
“另外七天过后我会带着新配方过来，你们要做好准备。”杨晓苏这段时间已经将新配方的原材料都摸清楚了，就等着厂子定下来后直接生产。
兵贵神速，这是她活了多年的总结。
胭脂水粉中她用了古方甲煎口脂，这款口脂香味扑鼻，而且还是纯植物染色，不含一点朱砂，唯一的缺点就是显色度不够好，做不了和朱砂一样的大红色。
可惜她没有找到胭脂虫，不然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还用了红蓝花来做胭脂粉，最后就是主打养颜的玉女桃花粉。
这三个都是曾经风靡一时的胭脂水粉，甚至还有的打上了宫廷的标签。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
忙忙碌碌的已经到了金秋九月，田里的稻穗随风摇曳，农民门头戴斗笠，手持镰刀，弯腰在稻田里劳作。
从田间吹来秋风微凉，带着稻草香。
杨晓苏坐在牛叔的牛车上摇摇晃晃的感受着丰收带来的喜悦。
真好，今年是个丰收年。
到了家门口杨晓苏跳下了牛车朝着牛叔挥手：“谢牛叔。牛叔再见。”
时间还早杨晓苏回家和程雪说了一声就去看制簪坊建的怎么样了。
新的制簪坊已经开始施工一个月了，地基已建好，院子里只有十几个人在做工。最近村里的人忙着收水稻，做工的人也就少了一些。
“晓苏今这么早就从镇子上回来了？”
杨晓苏刚踏进院子，领头的木工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嗯。”杨晓苏点头，环视一圈问道：“伯父近日这作坊建的可还顺利？”
木工回答：“顺利，最近天气好，我们木匠和石匠都在抓紧做，等过几天农忙结束做工的人就会多起来，年底准能开业。”
“让做工的叔伯多多注意安全，不要伤着自己。”杨晓苏叮嘱。
“你回回来都有交代，我们都放在心上呢。”木工笑着回应。
接下来木工带着杨晓苏看了一下施工进度，还有征求了一些杨晓苏的更改意见。
都是村子里的人，大家做活都很上心，没什么需要杨晓苏操心的，只是临走前木工问了杨晓苏一声：“接下的木料和石材需要运输的太多了，大牛那一人根本忙不过来，要不叫杨宏一起来？”
村里人都知道她和杨宏不对付，虽然现在他们两个已经不在针锋相对，但愿不愿意照顾对方生意还是得问一声。
“叫他帮忙吧！”杨晓苏并不反对，这钱给谁赚都是赚，给杨宏赚他还能有多余的钱还给自己。
皓月当空，宗家屋内，程雪一手丝滑的波动着算盘，一手翻看账本，家中只有杨晓苏和程雪两人，如今制簪坊基本上都是程雪在管理。
杨晓苏合上自己手上的账本，看了一眼客厅边上的漏刻说道：“婶子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程雪头也没抬的回道：“等算完这本。”
“明个我去南康郡请个账房先生回来，不能再让婶子你继续做这些，太辛苦你了。”杨晓苏内疚的很。
明明自己想的是多赚点钱让程雪过上好日子的，可现在反而让程雪越来越辛苦。
“哪个账房先生愿意来我们这个山窝子里。”程雪停下手里的事情，要是有杨晓苏早就请来了，她拍拍杨晓苏的手宽慰道：“算这些账不辛苦的，再说了账本还是自己人掌握才放心。”
程雪说的有道理，想了想杨晓苏问道：“制簪坊里的香梅挺适好的，要不我把她抬上来做坊长？有了坊长你也轻松一些。”
“她不行。”程雪摇头叹道：“香梅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她的爹娘要将她许到别的村，过不了过久这婚事就要定下来了，我估摸着明年清明前后她就得嫁过去，你抬她做坊长不合适。”
“这样说来她确实是不合适，结婚了她就得留在那边里侍奉公婆了。”杨晓苏替她感到惋惜。
“婶子心中可有人选？”杨晓苏问。
程雪分析：“胖婶家的小菊可行，这丫头虽然没有香梅能干，但好在为人不错，而且胖婶说了，她就小菊一个女儿，要将她嫁的近一些，就嫁到邹老二家去。这邹家人不错公婆也年轻，即便结婚了也不会留着小菊在家侍奉公婆，再就是生了孩子他们也会帮忙带着，让她做坊长稳妥。”
“行，听婶子的。”杨晓苏点头，心里对香梅有些愧疚，到时候香梅出嫁自己要给她添个妆，这样也不枉香梅兢兢业业的在制簪坊里做这么久。
“对了十九日叶家办的生辰宴到时候你带着铃兰一起去。”程雪说。
“不用，到时候我和意远哥一起去。”杨晓苏拒绝。
“带着吧，铃兰在怡安家规矩学的差不多了，你以后出门都带着，两个人出门互相有个照应，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程雪说的有理，杨晓苏也没有在推脱，现在事情多了确实是需要一个能帮忙的。
九月十九，秋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大地上。
宗家门口停着三辆牛车，几个男子井然有序的将牛车上的陶罐搬进宗家的院子里。
“晓苏你这买的是什么？”程雪听见响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桐油。”杨晓苏回答。
桐油？程雪不知杨晓苏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桐油做什么，家里最近油灯是用的多了些，但是没必须买这么多。
程雪一脸不解的站在杨晓苏身后，杨晓苏也没有瞒着，趴在程雪耳边轻声解释。
“你这么会这些？”程雪惊异万分，墨条的制作配方虽然不是什么很难得的东西，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就能知道的。
宗家虽只能算是寒门，却也是世代读书，宗意远的父亲对文房四宝也是颇有研究，她这个枕边人自然也是懂那么一点的。
现在的墨条好一些的都是松烟做的，从未听说用油烟来做的。
“都是烟灰，定然是能代替的，我现在也不确定能不能行，所以就多买了些来试试看。”杨晓苏挠挠头不敢直视程雪的眼睛。
做为一个乡下的丫头，她确实懂的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