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日子让吴逾感觉很难受且无聊,三天没洗澡头痒的难受,虽然只有左胳膊打了石膏,但是身上淤青挫伤的地方恐怕不在少数。吴逾很久没这么闲过了,人突然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尤其是这个阶段,刚刚离婚的阶段。思绪万千,没有可以分散精力的东西。她拿出手机,发现出车祸那晚,妈妈后来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她一直没看到:小逾,怎么没接电话呀?在忙吗?身上疹子好点了吗?
她赶紧回了短信:“妈,别担心,好多了,我这几天在日本学术交流呢,忙忙乎乎的没看到。”
她回想起上大学前的那阵,她多想离开家乡,即便作为独生女在母亲父亲身边是多么快乐。于是,考大学她违背了父母的意愿去明州上大学,明州和家乡相隔近三千公里,但十八岁的她总觉得自己能创造一番事业,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妈妈是个传统的人,刚一离家,她肯定很不放心,每天都打来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吴逾只报喜不报忧,有意的与原生家庭切割,妈妈那边收到的消息永远是宝贝女儿又拿了奖学金,绩点排名第一名,保研本校硕士,又不知什么时候申请了博士,她隐瞒了自己长时间压力和饮食不适应得了些病,以及她自己的感情生活。她习惯带着面具生活,用它来掩盖自己的不甘寂寞又缺少勇气的别扭。
吴逾看向了窗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下次那个英语好的大夫再来我一定要问她,她想着。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一条短信,备注是毛毛,内容写着:你妈妈打来电话说联系不上你,我不知道你怎么跟她说的,你告诉她了吧离婚的事?
妈妈几乎是一瞬间打来了电话,没理由不接。
“闺女啊,忙着呢?你和小毛闹别扭啦?”
“没忙妈妈。“
“小毛说你们去办离婚手续了,是不是我听错了,年轻人闹点别扭很正常,啥烦心事别往心里搁,跟妈说说咋回事?”
“我们是离婚了。”
“这种事你都不跟妈商量商量嘛?别太任性了,生活柴米油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
“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不了主吗还?”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妈妈沉默了一下又紧着说。
“没有没有,妈你别问了。”
妈妈一下子音量就提高了:“我怎么不能问了,我要不问我还不知道呢,你真是主意太正了。”
日本医院病房正如很多日本地铁等其他地方一样非常安静,虽然自己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外语,但妈妈那一嗓子喊出来宛如外放,她急得赶紧冲出病房,在消防通道里找了个台阶坐下。
她听到了电话那边老爸的声音:“孩啊,别冲动,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玩意终身大事,是不是还没办手续呢?那就还有商量的空间,毛钦言那小伙子我知道,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爸,我不想一辈子都那样过了。哎呀,不说了。”
“害,还是年轻啊,年轻人想问题就是随心所欲……”
“哎不是,哪跟哪啊?”吴逾一下子就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音量不知不觉提高了几个度也带了哭腔,忘了自己身处医院。
这时双肩被人在后边按了一下,吴逾一回头是那个大夫,她说了什么,吴逾没听清:“什么?怎么了?”她擦了擦眼睛。
“这里不太隔音,我领你换一个地方吧。”她字正腔圆的中文从口罩下传了出来。吴逾愣了一下,发现电话那头还在说。
“我这边马上去开会了,回头有空我再找你们吧。”吴逾慌乱的挂断了电话。
那位之前打过照面的医生已经摘了口罩,一张英气但熟悉的脸在她眼前展现,是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