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是媒红，

    相呀会呀断桥中……”

    电视里放着《新白娘子传奇》的熟悉bgm，张车英老太太坐在老红木凳上一边择菜一边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杜瑄把书包收拾好，就看到客厅里老太太已经在处理晚上的饭菜了。电视上的白素贞正在房间里打着伞含情唱歌。

    她真不明白，都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了，她外婆怎么就看不腻呢。

    “瑄瑄啊，今天阿婆一早提前买了菜了，你不用来帮我看档口了，早点回家做功课啊。”

    “知道了，阿婆。”杜瑄在玄关换鞋，顺手将外婆摘下来的菜头用塑料袋装了一并和垃圾扔出去。

    “哎，对了，昨天有没有一个和你一个学校那个小同学，叫…叫陈惜璋的过来拿英文报纸啊？”

    “有…不…没有。”杜瑄虽然有些心虚，还是对外婆撒了个谎。

    “奇怪了，她上周说周三来拿的，那算了……”

    杜瑄点点头，垂眸不敢和外婆对视就出了门。

    地铁上，杜瑄掏出耳机听音乐。

    【我发现你真的不会撒谎，太明显了。】系统555忍不住吐槽。

    【呵，你是清楚是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

    杜瑄虽然被戳中了，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她来到学校时比平常晚了一点，踩点进门后，杜瑄就留意到班上同学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没多久，看到班主任骆婉婷拿着厚厚一沓卷子进来，她就知道了原因。

    “今天暂停早读，再加上我们两节数学课加起来给你们凑了两个小时做一套模考卷。啊什么啊？突击测试没考过啊，课代表，过来发卷子。”

    趁着课代表发卷子的空档，骆婉婷清了清嗓子，“哦，还有一件事，我们和年级主任一起商量了一下，下周一升旗时会正式讲，现在想跟你们透个气儿。因为之前每次早读都迟到或者踩点来的太多了啊。所以我们有个新的规定——”

    “凡是被学校门口的执勤老师记录了三次以上7：25分之后进校门的学生将得到特殊的待遇，这位幸运的同学会获得其他班级三日游的机会，有三天要去坐在其他班的飞机位上课，喏，就这儿。”

    说着，骆婉婷指了指讲台旁边的空位，脸上露出来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过呢，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还是比较自觉的，其他班的同学倒是有可能会过来我们班，到时候大家不要大惊小怪照常上课就行了啊。”

    骆婉婷一口气把新规定说完，全班沸然，一时间，窃窃私语的都是在讨论哪个经常在国旗下被点名的年级迟到王者可能会来他们1班坐。

    “如果是秦绮妍来就好了。”杜瑄身后有男生感叹道。

    【秦绮妍，归国的混血儿华侨子女，是8班的班花】在系统555询问下，杜瑄给它补充人物信息。

    旁边一个男生嗤了一声，“你想得美，说不定是航空母舰、一块笪、豆皮女过来呢。”

    “哇，那还是别了吧，早餐都要呕出来了。”后面的男生笑着夸张地做出yue的动作。

    【他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外号吗？】系统555一头雾水。

    杜瑄思索了几秒，其实她也有点忘记了高中的同学都有什么特征了。

    【航空母舰应该是指体型，可能是6班的一个女生，豆皮女是指脸上有很多痤疮，不知道是谁。笪在穗方言里是疤痕的意思，大概是11班脸上有火烧伤痕的女孩，就是你之前让我留意的谭嘉嘉。】

    【原来如此，你们人类真的很喜欢用身体的某个特征给别人取绰号贴标签呢】系统555若有所思。

    “叮——”下课铃声响起。

    早上刚做完数学测试，接下来又在语文课写了一篇作文的1班学生一下课连去吃午饭都两腿颤颤，有气无力地拖着脚走下楼。

    教学楼是一个三面半环形状的建筑，有三个主楼梯，北楼梯靠近升旗台，东楼梯靠近学校门口，而西楼梯下去后连着风雨走廊，是最靠近饭堂的，所以在中午时分，学生一般都走西楼梯。

    杜瑄走到西楼梯口时，正好对着6班的门口。

    6班的学生基本都下去吃饭了，教室明晃晃的灯管下，只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正站在桌前盯着自己的桌子。

    少女紧咬着双唇，两鬓垂落的几缕发丝下依稀可以看到红褐色的可怕疤痕遍布小半张脸。

    【谭嘉嘉在擦什么？是不是被欺负了，你可以趁机进去搭话】系统555献策。

    杜瑄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老师规定了不准串班】

    【你怎么这么死板，没人看到不就行了。多好的机会啊！】系统着急地催促着。

    杜瑄鞋尖踏出去一步又缩了回来，她将窗玻璃里少女低头擦桌子的样子收入眼底，【三条，如果是我被欺负了，我不会希望别人进来看到。】

    系统555怔愣了一下，没计较她又乱叫自己的名字。它回想起之前学习的人类感情模组，很快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

    放学后，杜瑄从地铁出来后还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到自己家。老城区的道路复杂交错，路痴如杜瑄走了好几回才记住回家的路线。

    【现在要改变谭嘉嘉的现状确实不容易，那如果是你被欺负会怎么做】系统问道。

    【我吗？蹲点找到画桌子的人后，我会把75%的酒精包装纸换成90%的酒精包装纸，直接压住那个人喷他脸上，然后告诉他我也可以把他的脸变得比自己更糟糕，要试试吗。】

    杜瑄面无表情说着以前在美国读书时见到过的情景，她纯粹是想吓吓系统，她自己当然不会做这种冒风险的事情。

    【你确实够狠。】系统迟钝了几秒才回应。

    杜瑄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我也想快掉解决这件事，我们先找到欺负她的主谋然后想办法从根源入手。】

    她最近一直也在留意走廊和厕所女生们的讨论，姑且还是锁定了几个目标。

    *

    老城区的内街上，除了小吃快餐店最多的还是网吧。

    当杜瑄经过一家写着“鑫悦”的网吧门口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来一把！下一把就可以定输赢了！”杜瑄顺着声音从网吧门口偏头看去，果然是陈惜璋。她坐在靠网吧门口的位置，只能看到一道纤直的背影。

    “够钟了，要续费了啊，一人五块。”

    一个穿大裤衩的中年男子敲了敲他们的桌子，看上去像是网吧老板模样。

    “西姐，我们没零花钱了，你还有吗”旁边一个莫西干头少年眼巴巴看着他们的主心骨

    “我也没带现金，昨天手机还丢了，艹”

    “靠，那怎么办，铁职那帮小子说今天如果输了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们麻烦了，难得我们还找了西姐作外援…”

    “要不我回家拿钱…咦？那校服不是西姐你们学校的吗？那天那个谁…”

    杜瑄缩回了头，但是刚刚视线已经和这几个少年对上了。但是，看起来跟上次那帮混混不是同一帮人。

    ……

    陈惜璋闻言一回头，看见她后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杜瑄看到她那副表情，觉得自己宛如抓小孩的家长。

    哎，同学，其中一个刺猬头腆着脸笑道，“你跟陈姐认识吧，能借点借钱不…”

    “你闭嘴，自己回家拿去！”陈惜璋直接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好”，意外的是，清脆的声音响起。

    杜瑄直接走到前台给他们六个人续费了30块。

    陈惜璋愣愣地看着，似乎是完全没料到。

    突然她拉着杜宣到门口，凑过来轻声道：“同学你是不是傻，陌生人问你借钱你就给？万一是骗子呢？！”

    “你也是不认识的人吗？”杜瑄抬眼看向她，反问道。

    “是。”陈惜璋肯定地点头，“像我这样只见了一次面的同学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你怎么就那么没防备心呢……”

    “哎哎哎等等别走，你这么慷慨解囊仗义疏财扶贫济危，简直是及时雨宋公明在世，杜妹妹，我从今天开始就认了你这个兄弟。”

    杜瑄：……

    她只觉得槽点太多，无处吐槽。

    陈惜璋有些歉意拍了拍她肩头，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你先等一会儿，我们打完了我再好好谢你”

    话毕，陈惜璋已经重新沉浸到游戏中，杜瑄见陈惜璋的眉头紧锁，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轻巧地在键盘上飞舞

    杜瑄手支撑着下颌看陈惜璋操作，网吧靠近门口这边没开灯，大概是为了省电费。下午门外的夕阳斜落到陈惜璋小半年侧脸边缘，另一半则被屏幕的浅蓝光线描摹出锐利的轮廓来。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杜瑄在旁边也开了一台机子刷起了题。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网吧的环境，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闷感和酸臭味，不过奇怪的是她还能忍受住待这么久。

    十来分钟过去后，隔壁爆出一阵欢呼声。

    杜瑄抬眼便看到那几个职中生和陈惜璋击掌，刺猬头几乎喜极而泣。

    “姐，看铁职那帮孙子还敢不敢来找我们”

    “好啦，事情解决了，以后就好好学习技术，再让我知道你们不务正业，呵……”

    几个职中生互相看了看，笑嘻嘻道：”我们早就懂事了，一年后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我们会好好学的，姐”

    陈惜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提前体验社畜的生活挺好的，说不定以后我大学毕业你们就都是大老板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陈惜璋和他们摆摆手，几人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把她的单肩包递了过来。

    “已经四点多，我要回奶奶那儿了”杜瑄站在她身旁，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眼睛从下往上抬时，黑眼珠显得格外的亮，陈惜璋觉得有点像翠鸟的眼睛。

    一想到刚刚她特意等了自己好一会儿，陈惜璋的语气就变得柔软起来，“急什么，我还钱给你先。”

    “周一再还也行......”

    陈惜璋却不容她推脱，一拊掌，“走！我带你去赚钱”

    “可是我跟奶奶说了五点要到...”

    “放心，时间足够了，我知道近路，一会儿送你去汪婆婆那里”

    杜瑄：“......”

    半个多小时够做什么赚钱？抢吗？还是收保护费？虽然脑中窜过了各种奇怪的想法，杜瑄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