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至,热浪翻涌。
强风袭来之时,高树难耐的缓缓喘息,茂密的枝丫上下晃动,它累极了。
总在一年最热的时候开学,蝉鸣聒噪,李恬此时却只顾着望车窗外沿着公路奔向远方的灯笼树。
绿色的叶反射着阳光,风在此作乱,跳跃的光舞就好似被拨动的风铃,叮铃,叮铃。
造化弄人。
中考来临之前,李恬咬紧牙关终于成功减重,告别疫情之后多出的二十斤肥肉,迎来踩着红线及格的体测,最终还是以六分之差无缘市里的重点高中。
现实是无形的大掌,将命运推向既定的方向。
李恬的野心早就愣在化学考场匆忙停笔起立的那一刻,没有机会再答的两道中等压轴题终究消失在记忆的回廊。
此刻,似乎连那时的紧张都难以共情,只剩下汗涔涔的手真的会抓不稳笔的苍白印象。
过去未曾逃离的深渊被无意识的回避,似乎本来就不具有意义,她只是在已经注定的情节扮演路人甲的角色。
也许,蜗居在这个熟悉的小小县城会是不差的。
至少,有蓝得令人晕眩的天空,有温柔得令人沉迷的橘色残阳,有轻轻佛过的晚风的衣袖。
于是,便也期待盛夏的浪漫。
物美价廉的长安货车一个丝滑的转弯,从学校后门溜进去,猛的刹车,一中宿舍就在眼前。
李恬提着行李箱,爸爸拖着装棉被的蛇皮口袋,妈妈斜挎已经磨损的不像样的黑色包包,一家人向前方的人群涌进。
最先挤进去的是身躯庞大且毫不扭捏的妈妈,她极力想要看清贴在宿舍门口的寝室明细,终于,看到了自家女儿的名字,她嚎着又大又尖的嗓门,
“恬恬,咱们在412。”
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滚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对自己“奋战”结果的骄傲。
李恬觉得四周都是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有些想钻进地缝的羞耻,转瞬又为这庞大的羞耻而感到无比的愧疚,貌似懂事的护卫着大嗓门母亲将她拉出了人群。
奔波一上午,李恬一家子终于安顿好了寝室,到班主任陈诚那儿混了个脸熟。
李爸李妈终于依依不舍的要松开宝贝姑娘的手了。
李恬从来没有住过宿,小学初中都是妈接妈送,陡然要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对家的不舍压过了对从未有过的住宿生活的惶恐。
直到那辆伤痕累累却仍不减帅气的长安货车驶出校门,李恬才黯然神伤的前往教学楼迎接令人头痛的自我介绍。
最后才来的李恬已经无座可选,认命的走向门斜对的教室的角落。
所幸这个位置不招老师注意,同桌还是貌似是个爱体育的褐色帅哥。
李恬有些春心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