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灯光昏黄,灰尘在光束里缓慢浮动申夏潾蜷在那堆蒙尘的礼物盒前,膝盖抵着胸口,下巴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嘛。”
田柾国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俯身掐住她的脸,狠狠揉了两下。
“现在知道道歉了?”他压低嗓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七年,申夏潾,你把我的礼物扔在阁楼七年。”
脸颊被他掐得发烫,申夏潾却难得没还手,只是撇着嘴小声犟:“……我的不也在这儿堆了七年嘛。”
田柾国眯起眼,指尖力道加重:“还敢顶嘴?”
申夏潾吃痛,终于忍不住拍开他的手,“疼死了!你当我是面团吗?”
她皮肤敏感,被掐过的地方立刻泛起红痕,看上去像是猫咪的胡须,傻乎乎的。
田柾国盯着那几道红痕,忽然低笑一声,方才的怒气像被风吹散了。
他站起身,从礼物堆里翻找出个扁平的礼盒,递给她,“你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包装纸已经泛黄,但丝带依旧系得整齐,看得出来当初准备礼物时的用心。
申夏潾揉着脸接过,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她当时最喜欢的乐队的黑胶唱片,封面上面还有乐队成员的亲笔签名。
她愣住了。
田柾国在她面前蹲下,指尖敲了敲唱片,“忘了?你当时天天缠着我,让我帮你要签名。”
“……你不是都没回吗?”
“忙都忙死啦,大小姐。”他抬手在申夏潾额头上弹了一记,力道不轻不重,“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还得想方设法帮某人要签名,结果转头就被拉黑了。”
申夏潾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黑胶唱片的边缘,签名的墨水已经有些褪色,却依然能清晰地看见“To harin”的字样。
她忽然想起当初得知田柾国要和乐队上同一档节目,她抱着手机发了好多消息,从“求求你了哥哥”说到“我把草莓牛奶分你一半”,最后久久等不到回复,只能蔫蔫地说“算了”。
“我还以为你嫌我烦,故意不理我。”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低头摆弄唱片,声音又闷了下去,“……对不起。”
田柾国声音软了些,“哭了?”
“没有。”
那瓮声瓮气的调子,不是哭了,就是快哭了。
申夏潾的嘴从小就是这么硬。
田柾国只有一次见过她没绷住——那年他要出发去首尔当练习生,女孩拽着他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却死死攥着,生怕一松手哥哥就丢下她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捧起她的脸,果然看见一双泛红的眼睛。
“对不起,”他语气放得更软,“当初丢下你一个人。”
话音刚落,她的眼泪突然就砸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那些年里,申夏潾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田柾国,突然被抛下只留她一人,当然会不适应、会害怕。
骤然分开,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田柾国慌了神,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眼下,“怎么还真哭了?”
“你很讨厌!”她吸了吸鼻子,带着点鼻音控诉,“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哄她,“夏潾公主nim,都是我的错,请您饶恕我吧。”
听到熟悉的话语,申夏潾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带着鼻音的抽噎变成了轻笑。
田柾国忽然开口:“申夏潾。”
“嗯?”
“我们和好吧。”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行不行?”
申夏潾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突然偏过头,“……勉强吧。”
田柾国挑了挑眉,“勉强?”
她轻哼一声,伸手在他掌心轻拍了一下,“……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田柾国这才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长腿随意支着,肩膀几乎紧贴着她的。阁楼空间本就狭小,他这一坐,更挤了。
温热的体温从肩膀蔓延,申夏潾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躲什么?”
“谁躲了?明明是你快把我挤扁了!”
田柾国被她这一嗓子喊得一愣,反应过来,不仅没松手,还故意往她那边挤了挤,“还敢嫌弃我?当初是谁非要和我挤一张沙发看恐怖片的?”
申夏潾被他堵得语塞,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田柾国得意洋洋,“再久我也记得。”
阁楼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申夏潾盯着被田柾国攥着的手腕,小声嘟囔,“……松手。”
“不松。”
“田柾国!”她瞪他,“你真的很烦!”
他笑眯眯地点头,“嗯,我知道。”
申夏潾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鼓鼓地威胁:“你再不松手,就别想要你十八岁的礼物了!”
她话都没说完,田柾国飞快地松开了手。
申夏潾:“……”
她起身从礼物堆最底层抽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往他怀里一塞,“喏,你的礼物。”
田柾国捧着盒子,眼睛亮了亮,“现在能拆吗?”
“随你。”
他小心翼翼拆开包装纸,里面是只手工缝的兔子,兔子耳朵一长一短,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缝的时候有多用心。
申夏潾偏过头,耳尖微微泛红,“……我第一次缝玩偶,如果你嫌丑就还给我。”
田柾国指尖拂过那些粗糙的针脚,忽然笑了,“这是……我画的那只?”
他以前送过她一幅画,画上就是这只歪耳朵兔子,还笑说像生气炸毛时的她,气得她追着他打。
申夏潾轻轻“嗯”了一声。
田柾国把兔子举到申夏潾面前,视线在她和兔子之间来回转悠,最后下了定论,“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呀!田柾国!”申夏潾恶狠狠地踹他小腿一脚。
田柾国捂着腿嘶了声,嘴上却更欠,“你自己看啊,和你生气的样子完全一样!”
申夏潾伸手就要去抢那只兔子,田柾国眼疾手快地把兔子踹进怀里,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眉眼弯弯,“哎呀,抢不到。”
田柾国气人很有一套,申夏潾此刻相当后悔,“……早知道就不做了。”
“现在说也晚了。”
田柾国把歪耳朵兔子举得高高的,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落在兔子身上,活泼的亮粉色与浓郁的橙色融为一体。
他又大又圆的眼睛眼尾弯起弧度,视线落在她身上,亮得申夏潾忍不住移开视线,“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