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田螺姑娘?”云见月从后面柜子拿完书回来,就听见这异想天开之词。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异常淡定地说:“我叫苏木给咱俩带的,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受不了不吃早餐。”
杜山奈点头,放心了:“多钱?”
云见月撕开包装,一口下去十分满足,嚼嚼嚼,咽下:“给过了。”
两人动作一致地嚼嚼嚼。
杜山奈霸总附体:“女人,等会去超市随便挑。”
云见月嚼嚼嚼:“我还以为你要为我买下整个超市。”
“那我还没那么有实力。”
晚自习多一节,学生们面如死灰,更别提这节晚自习还被用来上数学课,更绝望了。
此时窗外电闪雷鸣,一节课间下课后,走廊外到处都是学生,不知抱着什么心态,大家都在等雷电劈下,反正有避雷针。
抱着这样的心态,杜山奈也跟着来到了走廊,课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眼看时间快过去,可黑沉的天空只有大雨落下的声音。
她有些失望,但没表现出来,跟云见月拉拉扯扯的就打算进教室,突然一声雷声,在她转头的那一刻,闪电带着雷声,劈了下来。
那是杜山奈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闪电,人的肉眼看的并不仔细,但那种刺激的感觉惊到了她,她双眼睁大,直直的看着雷电,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兴奋了起来。
极端的天气让她感觉自己在鲜活的活着。
她站在前门,陆京墨站在后门,借着身高优势,视线越过人海,精准地看到了她,仿佛心情也跟着她一样变得美好。
晚自习结束后,教学楼“活”了起来,瞬间就变得吵闹。
告别完朋友,杜山奈往校内车站走去,本来林叔叔是要来接她的,但是暴雨来袭,开车不便,打车软件也一直打不到车,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坐校车回去。
她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提着行李箱,行动有些不便,大风迎面吹来,冰凉的雨水像泪水一样疯狂,雨伞下滑抵挡,视线也被完全遮挡,突然手上的力量一轻。
杜山奈惊愕地抬头,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雨水打在身上是痛的,他们穿着短袖,触感只会更加明显,陆京墨连伞都没撑,她赶紧上前,用力将雨伞遮住他们,伞买小了,遮不住他们两个人。
她的眼眶有点酸胀,喉咙也有了哽塞的感觉,深深做了一个深呼吸,咬紧牙关,将泪意逼回去。
他们一路无话,快步上车。
车上没人,于是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杜山奈拿出纸巾,手指慌乱地擦着陆京墨胳膊上的水迹,递给他纸巾,声音发闷:“你擦擦脸。”
“嗯。”刚开始他没有在意,囫囵擦完身上水迹后,发现眼前人有些不对劲。
陆京墨探头过去,看到了杜山奈红通通的眼眶。
她在哭。
顾不得其他,陆京墨着急地捧着她的脸,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车子已经开动,车内的灯光并不清晰,马路上好不热闹,借着窗外的光,他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下意识地用手为她擦去。
还没摸到,杜山奈就已经转过脸。
陆京墨怅然若失,但还是把纸巾递过去,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杜山奈不说话,只是摇头。
陆京墨这时候像听不懂人话,头快扭成90度了,杜山奈越往窗外看,他就幅度越大。
一边看一边絮叨:“怎么不开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饿了?冷了?”
杜山奈本来平息的情绪,因为这些话又掉下眼泪,她想,陆京墨好烦啊,难道没看出来她现在不想说话吗?她又想,自己为什么连把伞都能买小,真的,很讨厌,很没用。
讨厌什么呢?真的是伞,真的是暴雨,真的是陆京墨吗?
最讨厌的是现在无能的自己,既无法承担自己的人生,也没有能力回馈帮助她的人。
这种愧疚感将她压垮。
北城的暴雨下了一天一夜,而她心里的雨下的太久,不知从何开始也不期待结束。
后来,陆京墨没在问,而是说起了他自己,说去年苏木放烟花被城管追,齐望舒约架,结果约到了小学生,还说他去年坐飞机下来的时候,左脚绊右脚,摔下来的,四脚朝天。
杜山奈终于忍不住笑了,浅浅的,很小声的笑。
陆京墨见她情绪缓过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小声地说:“别不开心。”
杜山奈沉默良久,也小小声地回答:“现在很开心。”
她主动分享了她的耳机。
世界在下雨,车内他们相邻而坐,一个看窗外,一个看她。
公交车站牌离家并不远,杜山奈告别了陆京墨,转身就看到周燕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
她动作一顿,然后假装若无其事一般走上前,笑着说:“妈妈,你怎么来了?”
周燕语气柔和:“雨太大了,回家再说吧。”
行李箱的把手差点没拿稳,杜山奈握紧,力气大到仿佛听到了把杆碎裂的声音,她默默点头,一路无话。
玄关处,有一盏小灯亮着,周燕让她先去洗澡,就转身走进房间,杜山奈也觉得身上粘腻的厉害,行李箱上都是水,她皱着眉擦干净,放在原地。
灯被关掉,房子里一片黑暗。
她洗漱完,刚想打开手机,就听见敲门声,打开房门,周燕站在门口。
杜山奈有些惊讶地问:“妈妈,怎么了吗?”
随后,让开身体,示意她进来。
周燕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进去,声音温柔:“山奈,妈就是跟你说一下,今天你林叔叔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
“啊?”杜山奈没想到她是来说这件事的,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笑,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妈,我知道,林叔叔愿意我来住他们家,我已经很感激了,今天雨确实太大了,出门也不安全,我都知道的。”
周燕沉默了,点点头说:“你还是懂事的……”
两人像是没话说,杜山奈贴心的说:“妈,时间不晚了,早点睡吧,也帮我跟林叔叔说一声,我一直都很谢谢他。”
杜山奈一直很清楚,自己是没家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林建峰不是她的父亲,对她也没有抚养义务,如果不是周燕,她也根本不会住进这里。
只是今天这一出。
哎,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打开日记本记上一账,距离高考还有两年,或许等自己长大了,大家就都能够轻松。
没给自己太多悲伤的时间,她洗了一把脸,把剩下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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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周末,她起了个大早,去当地有名的寺庙。
怀着无比的敬意和诚心,烟雾缭绕中,杜山奈郑重地许愿,自己高考顺利。
当然,寺庙外有卖福袋的,她想了想,还是买了几个。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收拾收拾东西又要去上学了。。。
杜山奈吃完早餐,刚好收到快递,拆开一看,一份是杂志社寄给她的作品,应该是她前几周投稿的小说,还有一份是从美国寄过来的。
她狐疑地看着,心想自己貌似没有认识的人在国外,不会是什么诈骗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丢掉,手机突然振动,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鱼火村。
那里还会有谁打电话给她?杜山奈接通了电话,是双方都默契的沉默。
“你好,哪位。”杜山奈冷淡地问。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