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运作的蜂鸣声越来越慢，像一根被拉长的弦，随时可能崩断。
林楚楚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鼻腔里涌动着铁锈般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喉咙里却先涌上一股热流，猛地咳出一口暗红的血。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
她闭了闭眼，任由那些不甘与疲惫在意识中翻滚。
短暂的一生，如同一部蹩脚的黑白默片，在她眼前快速回放。
从小父母离异，各自重组家庭，她像个多余的皮球，小心翼翼的生存，但还是被不耐烦地踢来踢去，没人愿意要她；隔壁独居的张爷爷看不过眼，颤巍巍地把她领回了家，用微薄的退休金供她吃穿。
本来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可这光也太短暂，张爷爷在她十岁生日那天突发心梗，没能抢救回来。
有人说，是她这个拖油瓶连累了他，一把年纪了还白天忙到晚的赚钱。
她咬着牙，拼了命考上顶尖医学院，想成为一名能救死扶伤的医生，想证明自己不是累赘。
结果呢？
实习期刚开始，一纸绝症诊断书，轻飘飘地砸碎了她所有的努力和幻想。
命运这东西，大概是看她不顺眼，总喜欢在她刚看到点希望的时候，兜头一盆冷水，连带着冰碴子，将他浇得透心凉。
林楚楚在二十一世纪断气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早知道就不该接那个烂俗穿越剧的编剧工作，为了赶那几万字的破稿子，连着熬了几个大夜！
意识陷入彻底的黑暗，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归于虚无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炸开！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再次粗暴地灌入喉间。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呛咳了一下。
怎么回事？回光返照？还是地府的欢迎仪式这么别致？
不等她混乱的思绪理出个头绪，一个冰冷僵硬，不带任何情感起伏的机械音，直接在她脑内炸响：
【检测到宿主死亡符合BE美学标准】
——叮！
【明君养成系统绑定】
【相关游戏玩法，请自行探索】
这什么鬼系统？熬夜赶稿猝死，竟然还有这种售后服务。
“咳——咳咳！”
一口带着腥甜的淤血呛出，林楚楚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玄铁打造的床帏，雕刻着繁复狰狞的龙纹，身下是足有三米宽的龙榻，铺着明黄锦被。
而她的脖颈上，缠着一条缀满了细小骨铃的金链，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瘆人的脆响。
这触感，冰冷又沉重。
“醒了？”
一道阴鸷沙哑的嗓音从帷帐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突然掀开明黄色的纱幔，骨节分明，却透着病态。
林楚楚瞬间对上一双暴躁的猩红眼眸——那眼尾一点殷红的朱砂痣，眼尾洇开胭脂色，艳得像是刚蘸过新鲜的血液。
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可惜眼神不太友好。 阴差地府现在业务范围这么广？还玩角色扮演？这NPC的颜值有点高啊！
“昭哥哥…”她脱口而出的称呼把自己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随即，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入脑海。
她，林楚楚，暴君秦容昭的白月光，一个体弱多病，即将又要领盒饭的替身。
而需要隆重介绍的是，面前这位史上最疯批暴君，喜怒无常，噶人不眨眼。
她是怎么确定的呢？
因为眼前的暴君，正用那只缠绕着一百零八颗檀木佛珠的手，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佛珠粗粝的表面硌得她下颌骨生疼。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太医说楚楚活不过今晚的惊蛰，朕看他们都是一群只会开药方子哄人的庸医。”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林楚楚的目光突然被他另一只手吸引——那手里握着一只古朴的青铜酒樽，杯沿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光泽。
机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警告！检测到鸩酒！致命毒药！】
【白月光剩余存活时间：三炷香。】
【当前任务：改变暴君喂毒决定，失败则宿主彻底死亡。】
【任务难度：五颗星】
三炷香？是粗还是细？可别比男人还快！
“系统你大爷！一来就要被灌毒？我还没开始攻略养成呢！剧本都不带这么写的！”她在脑内疯狂咆哮。
眼前却很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悬浮窗：
【直播间在线人数：5】
云云幽：卧槽！开局就高能！这剧情我梦见过，我会！假装神医给他喂药。
笑笑：刺激！按头小分队已就位！
猪猪侠：快看暴君腰间的龙纹玉佩！那是前世的信物！重要的伏笔！只要你活过几百年来找我，包你荣华富贵。
而要命的是，面前这人还碎碎叨叨的念着：
“孤的头痛症，需饮至亲至爱之血……”
林楚楚脑子嗡的一声。
至亲至爱？说的是她这个冒牌白月光？
他怕不是对“爱”这个字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陛下，您这偏方比鹤顶红还毒啊！
她眼角余光瞥见他另一只手中那杯青铜酒樽，心底发凉。
这是打算先毒死再抽血？不是应该先抽血吗？
直播间弹幕瞬间刷屏。
猪猪侠：啥玩意儿？饮血？暴君这是头痛还是想玩点花的？
云云幽：楼上别歪楼！重点是至亲至爱！主播，你现在是他官方认证的至爱了！虽然可能马上就要变成“祭爱”！
笑笑：陛下！都啥年代了？人血馒头吃不得！
林楚楚深吸一口气，脖颈上的骨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作响，体感冰凉。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指也冰凉，唯独他眼底的疯狂是滚烫的。
可能真的需要她的血液温热。
“陛下。”她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刚咳过血的沙哑。
但还是抬起发颤的手，手掌可能是太久没见过光的缘故，显得苍白无力，却坚定地抓住了秦秦容昭掐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腕。
入手一片滚烫，指腹下的脉搏更是快得离谱，像失控的鼓，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皮肉下挣脱出来。
秦秦容昭掐着她下巴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双暴躁的猩红眼眸垂下，视线落在她紧抓着他手腕的那只小手上。
可以看出她的手很小，没什么力气。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秦秦容昭生理指标异常】
林楚楚腹诽：废话，我摸着了！比我以前用的暖宫贴还烫！
弹幕区疯狂滚动。
剧情修正液：他PTSD发作了！快喂药！这是老毛病了！
弹幕的提醒像一道惊雷劈在林楚楚脑海。
PTSD？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骇，仔细观察秦容昭。
他的呼吸确实比刚才急促了些，原本就猩红的眼眸此刻更是翻涌着骇人的血色，眼尾那点朱砂痣仿佛要滴出血来，握着酒樽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沿着凌厉的下颌线滑落。
虽然不知道PTSD是啥，但这状态，绝对不对劲！
林楚楚心里疯狂呼叫系统：“系统！系统救命！他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办法没？”
“我不会刚来就领盒饭吧？你这破系统还想不想干了？！”
【请宿主不必担心，相关咨询正在为您转接，目前排队999+，如要重新开局，请耐心等候。】
“等个屁！老娘都要死了！”林楚楚气得差点灵魂出窍，这什么破客服体验！
【温馨提示，可兑换速效清醒丸，新手优惠价】
机械音依旧冰冷，却仿佛透着一丝奸商的气息，及时地给她画了个饼。
林楚楚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兑换！快兑换！”
只要能让他清醒过来，别再盯着她灌这杯要命的毒酒！
然而，秦容昭掐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她几乎以为自己的下颌骨要被捏碎了。
那只泛着诡异青紫光泽的青铜酒樽，被他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送向她的唇边，冰凉的杯沿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嘴唇，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兑换“速效清醒丸”】
【兑换失败，抱歉，宿主余额不足，请尽快想办法赚取！】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得她头昏眼花。
余额不足？！
我特么刚穿越过来，一穷二白，上哪儿给你充值去？！前世烧纸钱算吗？！
林楚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透心凉。
难道真要刚睁眼就再死一次？体验啥BE美学二周目？刚刚逃离了社畜生活，她不甘心！不甘心！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让她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原主林楚楚，是个著名的病秧子！
她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
眼泪生理性地涌出，眼圈瞬间就红了，配上她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她一边咳，一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虚弱地推了推秦容昭掐着自己下巴的手腕，力道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抗拒： “陛下……咳咳……臣妾……”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的脖颈上青筋都隐隐浮现，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完整话：
“臣妾……咳……喉咙好干……咳咳……想喝……蜜水……”
声音沙哑，带着病弱的娇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哀求。
说完，她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小小的身子在锦被间蜷缩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咳晕过去。
这是角色记忆里的残留——原主白月光初次见他发病时，就是用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安抚了他。
成败，在此一举！这条命是我的！这口蜜水，今天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