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天桑蓝到学校上学的时候,毫无疑问地受到了王玉林的一顿批评教育。

    虽然模拟考对于她来说确实没有这么重要,但这毕竟是岑溪的身体,借用了别人的身体,还是得替她装装样子为好。如果昨天不是听到闻越受伤的事情,她估计也不会这么冲动地离开学校。

    于是桑蓝礼貌地向王玉林总结了自己的问题,并真诚表示下回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这可把王玉林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过不学无术的岑溪口才竟然能这么好,反思自己问题起来有一套深入的理论。于是他象征性地又批评了几句,嘱咐她今天一定要把昨天的卷子做好交给他看,便放她走了。

    回到教室,桑蓝开始马不停蹄地赶昨天的试卷。

    不过说实在话,她并没有多少心思在题目当中。

    从闻越家中回来之后,桑蓝的心绪才开始冷静,回想起当时,她好像十分莽撞地抱住了闻越,并且还主动给他上药……桑蓝面色一时间有些发红。

    昨天想到闻越身上的伤不方便一个人呆着,她甚至还和闻越说让他晚上去她家吃饭来着。

    会不会太不矜持了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于亲密了……桑蓝心想,低低地叹了口气。

    前桌的同学突然转过了身。

    桑蓝抬眼,看向转身的来人。桑蓝记得自己的前桌,平时上课特别积极活跃,和班级的男生也都玩的很好,只不过从来没和自己搭过话。名字……好像是叫朱向阳来着。

    今天突然转过自己这边,桑蓝还在奇怪他有什么事呢,朱向阳主动开了口:“岑溪,你是不是写卷子遇到什么问题了呀?需要帮忙吗?”

    桑蓝立马摇了摇头,礼貌地冲他道了声“谢谢”。

    朱向阳冲她一笑:“没事的,刚好这张卷子我昨天做过了,你有哪些题目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他看向桑蓝手中的试卷,指着那道空着的题道:“这道题涉及到元素周期表的元素位置哎,就在书本的末尾页,我翻给你看看。”

    朱向阳十分热心地替她在书上找着,桑蓝也不好意思回绝人家的帮助,只好配合地听他讲解起了这道题目。

    和他聊天中才了解到朱向阳是郑飞翼的好哥们。想起之前郑飞翼因为岑溪那派人受伤进了医院,桑蓝问:“当时你应该不在吧,没有受伤吧?”

    朱向阳有些好奇地看向她:“之前就听说你和以前的岑溪不一样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我从来没见岑溪会这么关心周围的人。”

    桑蓝意识到,突然沉默:“……”

    朱向阳不太在乎,自顾自地回应起她:“我当时不在场,一点事儿没有。不过听郑飞翼他哥说你们现在的关系很好,既然我是郑飞翼的哥们,以后你在班上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帮你。”

    桑蓝这才冲他一笑。

    正值放学时间段,卷子还空着大半面没有完成。为了给王玉林交差,桑蓝只得听着朱向阳给她讲解题目,CPU都快要烧坏,浑然忘了晚上要找闻越一块吃饭的事情。

    与此同时,那个等着一块吃饭的人正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写着题。

    郑飞翔捧着个篮球过来,招呼了声他,在后门口喊道:“越哥你还在这儿呀,走,打球去。”

    闻越心烦意乱地让他滚。

    但也终于按捺不住,他起身往桑蓝的教室那儿走。或许她被老师留下做作业了?或许身体不舒服去厕所了?总之闻越觉得还是得去看看。

    他单肩背着包,在她教室门口定住,正在想着找什么理由说明自己只是无意过来看一眼的,目光往桑蓝座位那头随意一瞥,正发现她和前桌那人眉眼弯弯地讨论着作业题。非常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正站着个人。

    闻越神色稍愣,这个男生,不是郑飞翼的朋友么?

    可是讲题就讲题,没必要离她这么近吧……

    闻越一时之间有种自己都说不清的烦躁。

    反正他们班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闻越径直走进他们教室,来到桑蓝的位置前站定。

    黑压压的人影覆盖住试卷,桑蓝这才发觉身旁有个人,她抬起头正见闻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桑蓝惊讶:“闻越,你怎么来了?”

    朱向阳也礼貌地稍稍往后退:“越哥。”

    闻越没回应,他看向正在被朱向阳讲解着的试卷,嘴唇微动:“这种题目,我教你不就行了?”

    桑蓝奇怪地“啊”了一声,顺着他的话说:“不用呀,我让前桌教我就行啦。”

    闻越一时语塞。

    桑蓝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见时间不够,赶紧低下头继续讨论自己的题目,全然忽视了身旁面目阴沉站着的那个人。

    闻越张张嘴,又说不得她,站在一旁也是背景板,他干脆起身去篮球场找郑飞翔打篮球。

    ………

    “呦,越哥”,郑飞翔正在和朋友们打球,突然看到门口进来的来人,他惊讶道,“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想着来打球了?”

    闻越今天脾气不好,阴沉沉地给了郑飞翔一眼,郑飞翔瞬间闭嘴。

    闻越脱掉外衣,穿上椅子上的坎肩,招了招手,不说一句废话:“打球。”

    整个打球的全程,郑飞翔都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不对。想到什么,郑飞翔打球时问了嘴:“岑溪今天不和你一块啊?”

    不问还好,一问闻越变得更来劲了,明明肩膀上的伤还没好,但进攻时却分外激烈,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似的。

    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上半场结束,郑飞翔立马躺倒在地上,故作疲惫道:“不行了越哥,我快要累死了,您可就别霍霍我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那你休息”,闻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郑飞翔,转头看向其他几名球员,“你们呢,还打不打?”

    大家都被他今天打了鸡血似的劲吓着了,纷纷摇头。

    闻越:“行,我自己打。”

    见他这幅样子,郑飞翔终于没忍住起身,问道:“你肩膀上的伤没事了?就这么能打?”

    闻越没理他。

    郑飞翔暗道“行”,他起身朝篮球场外面走去。他就不信了,把岑溪叫过来,这人还能这么装。

    郑飞翔到达桑蓝教室的时候,她正笑脸盈盈地收拾着书包,和前头地朱向阳在闲聊。听着好像是在谢谢他今天教自己作业的事情。

    郑飞翔大概知道闻越今天的行为是怎么一个事儿了。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完全没想到闻越这回是真栽到了曾经的死对头身上。

    这点动静被教室里的两人注意到了。桑蓝侧过头,正见郑飞翔在门口傻乐,她奇怪,跟朱向阳说了声再见便走到郑飞翔面前。

    桑蓝奇怪:“你在笑什么呢?”

    郑飞翔捂了捂肚子,摆摆手:“没事没事。”

    随后他看了眼已经走了的朱向阳,再看向桑蓝:“你事情都结束了么?”

    桑蓝点了点头,正想说自己已经准备回家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完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郑飞翔意料之中道:“把闻越忘了吧。”

    桑蓝先是点点头,而后神色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他?

    郑飞翔下巴往篮球场的方向指了指:“那人心情全写在脸上了呢,我猜你俩就是有点什么事,所以才过来的。”

    郑飞翔认真地看向桑蓝:“他现在正在篮球场打球呢,明明自己肩膀还带着伤,却非要打球,我估计现在已经打了十来局了,也不知道明天手是不是得废掉,你知道的,他这人一向对自己特别狠。”

    郑飞翔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桑蓝的神色。桑蓝听完,果然面色变得担忧,她抿了抿唇,对郑飞翔说了声“谢谢”。

    她转身出门,朝篮球场那边走去。

    傍晚七点的时候,桑蓝在篮球场看到了正在观众席上坐着喝水的闻越。

    他此时身上汗涔涔的,刚放下水准备擦汗,看到了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的桑蓝。莫名的,有一种被发现似的心虚。

    桑蓝将手上的购物袋放到一旁,在他身边坐下,语气有些不耐:“闻越,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闻越嘴角向下压着,但似乎依旧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低低地嗯了一声。

    桑蓝抿了抿唇,无奈地看向他:“我今天事情太多,不小心把晚上吃饭的事情给忘了……”

    想着他一定是因为今天自己没有遵守约定生气了,桑蓝打开一旁的购物袋,将其中的一个三明治拿出来:“但是现在时间比较晚了,我猜你肯定已经饿了,就在超市买了点吃的,你先垫垫肚子吧。”

    闻越耷拉的嘴角缓缓有了点笑意:“哦。”

    他接过三明治,刚刚打球有碰到肩膀上的旧伤,这下手有些艰难,只能慢吞吞地撕开包装纸。

    见他这样,桑蓝直接拿过,边撕边说道:“就偏要打球。”

    闻越看出了她脸上的不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轻轻地开口:“我当时就是看你在和朱向阳讨论题目,我没有事情做,就过来和郑飞翔打球了。”

    桑蓝抬起视线盯着他:“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就算你当时没事情做,也不可以剧烈运动啊。”

    闻越目光撇过一边不看她,面上似乎也有些不服气,他小声地嘀咕道:“谁知道你和朱向阳怎么聊的这么投入……”

    “你说什么?”桑蓝没听清,凑近了他一点,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想看看他在说些什么。

    于是闻越羞赧地抿了抿唇,直起身子:“没什么。”

    桑蓝不信,狐疑地看向他。终于想到什么,她开口:“你不会吃醋了吧?”

    闻越耳根子瞬间红了:“当然不会。”

    桑蓝点点头,吃起了自己的三明治,两人一时间都沉默着。

    可是此时就算是闻越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拙劣。就算是一开始没有听清闻越在说什么,桑蓝也还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个一直掩藏于桑兰内心的想法也逐渐变得明朗。她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再怎么说,总有一天也会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不能占据岑溪所有的人生。思索了翻,桑蓝决定还是开口:“闻越。”

    “嗯?”

    桑蓝的语气有些郑重,她看着篮球场前方鼓了口气,看向闻越:“我们是朋友吧?”

    闻越不解:“嗯。”

    “那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闻越看向她。

    似乎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许久,桑蓝终于舒了口气,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我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我不叫岑溪,我叫桑蓝。”

    闻越沉默着盯着她,表情看不出来是否相信。

    桑蓝说:“我知道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一定觉得我有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前,遇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我也知道一定需要你的帮助,我才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

    桑蓝沉默了会儿,眼神里带了些失落,虽然目前她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去。

    闻越不由得回想起天台相遇的时候,她非要自己戴上那串手链,并且说了许多不像岑溪会做出来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可是闻越还是难以置信世界上会发生这样怪异的事情。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如果按照你说的,我为什么会来到你的世界?”

    桑蓝摇了摇头:“在我得到这个答案之前,便已经到了你的世界了。”

    闻越:“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为了找我帮忙让你回去?”

    她顿了顿,还是开口:“也不全是。我更想跟你说的是,我们以后注定是会分别的。在原本的岑溪回到这个身体之前,我不能代替她做重要的选择——”

    桑蓝认真地看向闻越,眼底定定却又多了丝她也没能设想到的遗憾:“闻越,我能替她做到的,只能是到朋友为止了,你明白吗?”

    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接近闻越,只要从他身上找到能够回去的方法就行了,却没想到,事情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发展。她不能以岑溪的身份让闻越多一份注定无法圆满的感情。

    她也同样,不能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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