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手腕上还残存着他手上传来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一股暖流。
刚刚正想说的时候,看着他坚定的目光,一时间竟又忍不下心拒绝了。
闻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桑蓝心想。刚刚他贸然站到她的面前,她确实被吓了一跳,但不能否认,再次见到他,她很开心。
夜风轻抚,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桑蓝偷偷瞥了一眼闻越,暗淡的灯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衬托得愈发清冷。
这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吧?桑蓝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能太过关心,但听说最近他老是和郑飞翔和桑文光出去打球,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正想开口,闻越突然低头看向他,幽深的目光猛然撞上,桑蓝紧张地闭上了嘴,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受出了她的不适,闻越有些尴尬地撇过了头,指向一边的甜品店道:“去吗?”
桑蓝眨了眨眼,不解:“什么?”
闻越没有多做解释,大意是应了黄同的忙请自己喝咖啡。
坐在甜品店里,闻越点了两份冰淇淋,送到桑蓝面前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不是说喝咖啡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闻越没什么胃口地摆弄着面前的冰淇淋:“你晚上不准备睡觉么?”
“……哦。”她都忘了现在天色很黑,一会儿喝完要睡不着觉了。
桑蓝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眼闻越,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似乎也不喜欢吃冰淇淋,一直也没动一口。
想到之前两人的关系,桑蓝清楚自己还是不应该询问太多。为了缓解这冰冷的气氛,桑蓝换了个话题:“是黄同叫你请我吃东西的吗?”
闻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
不理解为什么闻越要帮一个自己特别讨厌的人请吃饭,桑蓝奇怪道:“那我们今天这顿的钱他会A给你吗?”
“……”闻越安静了一会儿,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不会。”
桑蓝纳闷:“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闻越还在摆弄冰淇淋的手停住。
他低低叹了口气,漆黑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向她,认真道:“桑蓝,你认为我会为了黄同请别人吃饭吗?”
空气似乎凝滞住了。
桑蓝……
她已经很久没有人听过别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全然忽视了现在所处的环境,光听到“桑蓝”这个名字的时候,桑蓝鼻子便开始泛酸。
下一秒便忍不住地落下眼泪,像条件反射似的。
她本以为,闻越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后应该会抵死再也不来找自己了。但没想到这顿饭是他自愿请的,要真追溯起来,还是黄同送给他的顺水人情。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闻越的神情划过一瞬间的无措。
桑蓝紧绷的神色也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她的手捂住面孔,带着哭腔道:“闻越,谢谢你……叫我桑蓝。”
对这一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听到桑蓝带着哭腔的声音,闻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忙拿过一边的纸巾给她擦眼泪,他的语气有些焦急:“哭什么啊?”
她本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啊,傻子……
闻越细心地用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看着她由于哭泣泛红的眼睛,闻越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有些轻,但又很清晰:“桑蓝,你很想回家吗?”
“想,很想。”桑蓝边哭边点着头,浑然没有发现面前人的神色。
闻越安静地看着她。他是个没家的人,不能体会她的感受。
在得知她的身世之后,他有恶劣地想过如果她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不就好了,他们能一直在一起,岑溪也不会出现。
但现在看来这样她并不会开心。
那天看着朱向阳向她跑来的时候,他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有看到桑蓝的手链闪烁了一下。
他猜测到或许回去的秘密真的在他的身上。
或许桑蓝一直都想错了方向,不是靠近自己,而是远离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起她在这个世界会孤独难过,闻越觉得如果他离开,能让她顺利回家的话。
那他就远离她吧。
……
那天之后桑蓝再也没和闻越说过话。
当时失声痛哭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难过的心绪中,但好像闻越对“家”这个字眼,一直以来都存在抵触。
桑蓝记不清楚闻越当时具体的神情,但她能明显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失落,她怀疑他的失落是被她一直在提“回家”给刺激到的。
桑蓝想向他赔个不是,或者带他吃点好吃的,当做还礼。
然而每次去他们班级门口,他总是不在,偶尔在的时候也都是在上着课。
那天下午放学,她特地早早就到了他们班级门口,想着这回自己来的这么早应该能赶得上。
然而出乎所料,她还是没有等到闻越,只等到了熟悉的那两位。
两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桑蓝每天等待的辛苦和不易,这天放学也没急着走,等桑蓝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走出来。
在桑蓝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桑文光把她叫住:“岑溪同学。”
桑蓝丧着脸转过了身。然而见到是闻越的两位好朋友,她有一瞬间的惊讶,接着想到他俩或许知道闻越的下落,她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连忙准备开口。
他俩却是能预知到她想说的似的,没等她说话,便严肃地点了两下头。桑文光:“我知道你是想问闻越去哪了吧。”
猜的好准,桑蓝眨了眨眼。
他俩却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了头。桑文光一脸愁苦地说:“越哥这段时间是不会再回来了。”
桑蓝神色愣住:“什么意思?”
郑飞翔顺应他的话点点头道:“你也知道的,越哥成绩这么好的一个人最近受到了些打击,他的心情受到影响,成绩自然就一落千丈了。”
“他成绩下跌了?”桑蓝有些难以置信。
一开始她虽说两人的关系只能到朋友为止,但她从来没想过会对闻越带来多大的伤害,更没想到会让他的成绩急速下跌,一时间她的心底愧疚感开始蔓延。
似乎是她的反应让郑飞翔很是满意,他顺应着点点头:“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又是篮球、羽毛球、足球的,我们说让他歇歇他非不肯,说是脑子乱的很必须发泄一下。占用了他的学习时间,成绩不就下滑了吗?”
本还比较淡定的桑蓝神色开始变得焦急,不知道最近闻越消失不见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那他现在去哪了呢?也是去打球了吗?”
桑文光提了提眼镜,不急不缓地接过了话:“emm可能是被他爸接走了吧,他爸好像对他学习要求一向很严格的,知道他成绩变差了肯定很焦虑吧,说不定现在正在关禁闭呢。”
“关禁闭?”桑蓝自然是见识过闻越家庭,尤其是他父亲的威慑力,想到闻越现在的处境肯定不好,但为什么面前的这两人却慢慢悠悠的,桑蓝急切道:“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他说不定会被他爸打死的。”
郑飞翔耸了耸肩表示无奈:“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去也是治标不治本。”
桑文光:“岑溪同学,闻越现在应该还没到家,你现在过去拦着他爸应该还来得及。”
随着他们言语严重性的加深,桑蓝好看的眉头也愈发皱起。
她一脸着急地看向他俩,见吊儿郎当的这两人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她没多说什么,比了个“多谢”的手势,背着小书包向闻越家的方向赶。
……
看着愈来愈远的背影,桑文光终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桑文光满脸忧愁地说:“我们讲的会不会太夸张了?越哥只是去一个考前集训而已,被我们讲成这么一副凄惨悲凉的样子?”
郑飞翔则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些添油加醋的实话而已,越哥成绩下降是事实,被他爸带去谈话也是事实,被岑溪伤了心……也是事实呀。”
桑文光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只是从第一名变成了第二名而已。”
但话粗理不粗,他也找不出能再反驳的漏洞,于是他点了点头:“刚好,岑溪现在去还能赶上见越哥离开的最后一面,他会感谢我们的吧?”
郑飞翔双手叉腰,十分有成就感地笑道:“当然!如果没有我们,别人小孩满地跑的时候,越哥还在EMO来EMO去呢。”
他说完,手朝桑文光这边一伸:“打赌的十块钱记得给我。”
桑文光说岑溪不会信才打赌的那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