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个清晨,一颗枫树下躺着橘子大叔。两个小时前,橘子大叔站在巷子的最高处观赏日出。现在他躺在这棵树下打起了鼾。
清晨的风有些凉意,橘子大叔身体一抖,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弄得身下的叶子哗啦哗啦响。等太阳升得更高更大的时候,他又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把自个儿的圆肚子朝向上面。
不久后这位大叔粗犷的尖叫声响彻在巷子的东边。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快从我身上下来!”橘子大叔的声音在发抖,他再次揉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一行粉色的花在他身上爬行,不久橘子大叔穿上了一条粉色的花裙子。
“这?”他用手去摆弄它们,它们不下来。橘子大叔又抖抖身子,甚至扭扭屁股,那些花儿还是一动不动的呆在他身上。
“你们快下来,快去找那些女橘子去!”橘子大叔想跟它们讲道理,“她们才喜欢花裙子,我一颗大男橘不需要这个!”
说罢,他低着头,看着这些花儿依然呆在他的身上。他用手在胡子上轻轻揉搓了半分钟后,忽然说:“既然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橘子大叔有节奏的扭动身体跳起了一支舞,他想通过一首热舞把这些粘橘的花儿都给甩下来。他在树下舞蹈,不一会儿他就舞到了距离枫树不远处的那条小路上。其实他根本不会跳舞,只是把圆圆的身体乱扭一气。随着橘子大叔不断的扭动,他经过的那条小路,零零星星落下了许多的鲜花。
“嘿嘿,看来这个办法可行!”他回头瞧见身后落下的花朵,满意极了!他昂头挺胸继续舞蹈。
就这样,他迎着初升的太阳跳起了越来越娴熟的舞步。他就这样跳啊跳,他跳到了大街上,在宽广的路面上继续舞蹈。于是街道上,在这个深秋时,节铺上了几处粉艳的鲜花。
清扫大街的环卫工橘第一个瞧见了这颗跳舞的橘子。
他打量着这颗穿着花裙子,在街道上独舞的橘子。环卫工橘向前走了几步:“请问这位小姐,你是新搬过来的橘子吧?”
环卫工橘看着一片片粉红的花儿,在那颗橘子身后落成一片。他不觉得生气。当面对鲜花这样美妙的事物时,当然不必动怒。因为这些美丽的事物可以供他观赏,而不必纳入清扫的行列中。
与人类不同,橘子们有自己的法则。
秋季不必特意清扫金黄的落叶。让它们尽情的铺满整条巷子。那时候巷子里金灿灿的一片,到处充满了秋的气息,多美妙啊!到了冬天,这巷子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整个巷子白茫茫一片,橘子们裹着橘皮衣裳在雪窝里打滚儿欢腾,多热闹!等来年春天这里又会变成一条花巷子,风一吹花儿的香气填满了这巷子。到了夏天,这些花儿开的又大又艳,叶子也长得碧绿碧绿。风再一吹,这些花儿零零散散的落下,扑簌簌的像下雨一样。
在这巷子里一切自然的事物,都在自然中度过。他们不用受任何橘子或青蛙或蚱蜢的干涉,更不必受人类的干涉。
它们尽情地,热烈地,随心所欲地去盛开,去绽放!它们长成了自由,长出了热爱!
“莫非?这位橘子小姐就是传说中的花仙子?”
环卫工橘想,眼前这幅场景和他在电影里面看过的“天女散花”一模一样。
“是我!是我!”橘子大叔朝环卫工橘扭过头去,还用手去揉捏了自个儿的八字胡:“我是橘子大叔!”
环卫工橘眯着眼,凑近了仔细瞧,才看出来这颗穿着花裙子的橘子,果真就是橘子大叔。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环卫工橘忍俊不禁。
“不是我要穿什么花衣服!”橘子大叔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是这些花儿它们自己非要沾在我身上不下来!”
说罢,他还肯请环卫工橘替他想想办法。眼看街道上的行橘越来越多,橘子大叔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怪样子,怪不好意思的。他觉得需要找什么地方躲一躲。他停住了舞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藏身之处。
不大一会儿,刚走没多久的环卫工橘又回来了。回来的不止他一颗橘,他把文豪橘也给请了过来。他认为文豪橘见多识广,兴许有办法。
“立正!稍息!”文豪局对橘子大叔喊了口号,这会儿橘子大叔还没有找到什么藏身之处,他正站在街道上,红着脸听取文豪橘的命令。
不过文豪橘站在那儿观察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还引来了不少橘子的围观。
“这些花儿,真的自打上了你身上就没下来过吗?”文豪橘一只手托着下巴问。
“我跳舞的时候他们下来过。”橘子大叔想了想回答。
“那你接着跳啊!”文豪橘说。
“接着跳!”其他橘子也说。
橘子大叔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在大家的催促之中迈动了步子。
橘子大叔扭动了起来,橘子们也忙活了起来,有打灯光的,有伴舞的,还有的把电视台的记者找来了。
他们说这可是巷子里的大新闻,必须要那些记者把这个“穿上了脱不掉裙子”事件给登到报纸上去。到那时候整个巷子都会跟着橘子大叔出名,到那时橘子大叔兴许就不在巷子里了,他会到城里去当一个舞台明星。巷子里的厚嘴橘连艺名儿都替他想好了,就叫“花橘子仙子”。
城里边儿的那些记者来的有橘子,也有橙子,还有一颗柚子。
“快看那些花儿也在跳舞!”橘群里传出一个声音。
的确,一些花儿从橘子大叔的身上飘落下来,在他的脚边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可当那些外来的记者好不容易从稠密的橘群里挤进来,想采访今天的主角时,那些花儿竟蜂拥而至,全都又粘在了橘子大叔的身上。
这奇妙的一幕刚好被电视台的摄影橘员记录下来。那些记者们把黄瓜话筒,南瓜话筒,西瓜话筒,甜瓜话筒都举到了橘子大树的脸跟前。然后争先恐后的向他提问。
“请问,这件裙子是你买来的吗?花了多少钱?”拿黄瓜的问。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这衣服脱不下来的?”拿西瓜的问。
“请问这位先生,您是在什么情况下得到这身裙子的呢?”南瓜话筒又问。
橘子大叔从来没有被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还有那些相机里咔嚓咔嚓打出来的光,照的她眼睛疼。那些闪光灯比他嘴里的金牙还有亮。
文豪橘看出了橘子大叔的窘迫,他主动站出来给觉得大叔解围。文豪橘平日里吟诗练就了一张好口才,他可以毫不怯场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明了。
十分钟后,整个故事的经过在文豪橘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完美收尾。
“事情就是这样,虽说我提倡相信科学,但整件事儿发生的太过离奇,我有权怀疑这是上天的恶作剧!”文豪橘在结尾处做了补充。
当天夜里十一点钟,“天选仙子”,“橘子大叔穿上了脱不掉的花裙子”这两篇报道就登在了各个地方的报纸还有电视上。就连巷子里边儿,橘吧间那台电视也都放出了橘子大叔穿着花裙子跳舞的录像。
巷子里的橘子们围成一团,在电视机里寻找录像里的自己的身影。
“橘子大爷,你看那个手拿糖葫芦的就是我!”年轻橘用他的高嗓门儿对前头的柑橘大爷说。
在这之后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早知道要上电视,我就拿一本书在手里了。”
“你看!你看!那个跳舞的是我。就在橘子大叔旁边。”一颗橘子对旁边的橘子说。
“还有我!在你右边儿!”另一颗橘子说。
电视机前拥挤了更多的橘子,现在橘吧间比往日更热闹,橘子们的说话声和吵闹声灌满了这间小屋子。
只有电视机里的主角橘子大叔,哭丧着脸,挤出橘群,坐在一个小角落里。橘子大叔从来没想要过出名,更没想过以这种方式出名,这些天他尝试了将近二十六种方法,都没有把这件花裙子成功脱下来。
正在橘子大叔坐在一旁为此事愁眉苦脸的时候,窗外忽然扔过来一颗纸团,正巧砸到了他的脑门儿上。
当他无精打采的将纸团打开后,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既然脱不掉这身衣服,不妨用它来赚些钱。
橘子大叔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出自谁口,但当他看完这张字条时,他频频点头,摆出了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嗯,就这么干!”他一拍桌子道。
后来橘子大叔成了橘吧间的“舞橘”。来观赏他跳舞的橘子也越来越多。橘子大叔和胖橘经理会把这些钱三七分。
橘子大叔在橘吧间跳了一个星期的舞后,就被电视台邀请去市里做节目。
但橘子大叔不肯,他说:“我一看到那么多摄像机,我就浑身不自在。”
“导演,导演!你选我吧!”爱美橘化了美美的妆来到现场毛遂自荐,“我不怕,我跳舞跳的可好啦!”
“可问题就在于……这件衣服只能橘子大叔一个橘子穿,其他裙子穿不得啊。”
爱美橘这才知道对方看中的是这件裙子,并不是橘子大叔的才华。
“哼,你说这好事儿怎么不落在我头上呢?”
爱美橘这句话惹得橘子大叔不高兴,他说:“这对我来讲不算什么好事儿,简直糟糕透了,我倒是想把这身儿衣服白白送给你,可我根本脱不下来呀!”
紧接着巷子里的橘子都你争我抢的劝橘子大叔到城里的电视台去。他们都觉得能上电视就是件极好的事儿,或者说能出名就是件好事。
“你不愿去就不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遵从自己的内心,谁也无权掌控你,替你做决定。”青橘妹妹清脆的声音在橘群里响起。
她说:“不过,你依然可以选择到城里边做一个街头艺术家,那里不会有很多相机对准你,然而你同样可以获得一些报酬。”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巷子里,留在橘吧间,只要你开心,怎么选都没关系。”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显得十分真诚。
三天后橘子大叔来到城里边,他在这里作为一名舞者,当上了青橘妹妹口中的街头艺术家。
深夜,橘子大叔抱着鼓鼓囊囊的钱包随便找一个落脚处睡觉。两分钟后他突然身上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动?
“花?竟然偷我钱包!我早该想到这不是普通的花!”橘子大叔在心里吃了一惊。
他看到一朵花儿指挥其他的花,把他的钱包给运走。
橘子大叔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个猛子坐了起来,那些花儿都被他一下子从肚皮上弹了出去。
“你们这些花精为什么要偷我的钱包?!”
“我们不是花精!”一朵花跳到了橘子大叔的手背上。
“我们是“花仙子”,是兰花螳螂。”
“那你们为什么要偷我的钱?”
“那不是你的钱,是我们的钱。”兰花螳螂字正腔圆地说。
他还站在橘子大叔的手背上,问底下的同伴儿:“大家说是不是?”
“是!”底下一片整齐的声音回答。
“你们骗橘!这钱包上印着我橘子大叔的头像,这里边的钱就是我的!”
“我没有骗你,我们也不是骗子。”
那只领头的,从橘子大叔的手背上跳到了他的肚皮上。然后振振有词地说:“你知道那张字条是谁写的吗?”
没等橘子大叔回答,他就用前腿儿指了自己,他说要是没有他的主意,橘子大叔估计连一个子儿也挣不到。
他还说爱美橘的舞蹈跳的可比橘子大叔强多了:“那么导演,为什么只要你不要那位橘小姐,还不都是因为你身上那件衣裳吗嘛!”
他说,这条裙子是由他们兰花螳螂组成的,用这裙子赚来的钱,理所应当归他们所有。
橘子大叔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说:“我可以把这些钱给你们,不过你们要赔我精神损失费,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穿花裙子。”
“行!”领头的兰花螳螂爽快的答应了。
他从橘子大叔的钱包里翻出一枚硬币给了橘子大叔。然后带着依旧鼓鼓囊囊的钱包,领着他的小跟班儿们消失在夜幕中,不知去向。
等橘子大叔回过神来,他才想起从城里回到巷子里去,至少要花掉五枚橘子币作为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