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芷闻声转头，看到柏承聿脸色灰白，嘴唇几无血色，着实是下了一跳，明明刚才还没有看上去病的这样重。

    她微微后撤半步，皱着眉回绝了他莫名其妙的好意:“不必。”

    大概是饭馆的窗户漏风，柏承聿又刚好坐在风口，此刻，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发烧到三十九度了，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会感觉身在北极，一会又像是在撒哈拉沙漠晒日光浴。

    看到虞芷有意和自己拉开距离，柏承聿苦涩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单手掩唇咳了起来。

    柏承聿狠狠闭了闭眼，忍过高烧带来的失重感，这才把手放下，清了清嗓子:“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吧。”

    像是完全忽略掉了虞芷的拒绝，柏承聿依然坚持地要送她。

    说完柏承聿再次压低着声音咳了起来，只是这次好像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让他可以轻易克制往了。

    柏承聿扶着身旁门上的扶手，身形摇晃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虞芷几乎本能地抬了抬手想扶住他，可内心的别扭感又让她及时的收手，在旁边站定看着他，虽然眼神里的关切已经像沸腾的水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了，只是夜色太深，无人察觉。

    终于柏承聿捂着胸口压抑住咳嗽，虚靠在门上。

    眼神带着一股不知由何而生的倔强，柏承聿抬眼直勾勾的盯着虞芷。漂亮的桃花眼咳地微微发红，似乎还噙着泪水，眼晴湿漉漉的，但眼神丝毫不有偏转，仿佛一定要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这副样子开车，真的不必了，我惜命。”虞芷几秒种心里有千愁百绪纠缠不休，只是一开口却声音冷淡，说出来话亦是伤人非常。

    柏承聿动作微微一滞，随及自嘲般地轻笑：“我不会拿你的安全开玩笑。”

    ”我只是想送送你，和你说说话。”

    这样坦露心际的话，即便是当年在热恋中，柏承聿也很少说。

    虞芷心想，这人一定是发烧给烧傻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回答他的是长达数秒的沉默，两个人仿佛把其周围的人都隔绝，各自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像沉重的鼓点。

    虞芷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不应该吗？”

    “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虞芷艰涩地开口，终于问出困扰在她心里这么多年的问题，那个似乎把她捧在心尖儿上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原因，才会忍心将让一个人一无所知的等在原地。

    是他有什么八年都难以言说的苦衷？还是他的爱本就只是一时兴起，烟花一样绚烂却短暂？

    不解开这个结，虞芷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消失多年的爱人。

    柏承聿紧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但始终没有张口吐出一个字。

    见他仍不愿回答，虞芷气笑，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那我们之间，似乎不是什么可以有话闲聊的关系。”

    黑色宾利稳稳地停在台阶下，郁旻打开车门缓步走下。

    “阿虞——我来晚了，抱歉，这地址有些难找。”郁旻微微笑着看向虞芷。

    他笑起来很好看，明媚但不刺眼，像是四月下午的阳光。

    郁旻没有给柏承聿一丝多余的眼光，只是礼貌地朝他的方向点了点头。他知道当时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虞芷有多么地不好过。

    柏承聿脸色又白了几分，但虞芷置若罔闻地拉着郁旻往车里：“没事，是我麻烦你了，我们走吧。”

    虞芷的尾音彻底消散在零下十几度的冷风中，柏承聿的目光都依然远远的望着那车开走的方向。

    “怎么还不走啊承聿？等什么呢？”

    班长走近来拍拍他的肩膀：“承聿你开车来的吧，正好你没喝酒，能不能帮忙送俩醉汉回去，我这实在分身乏术了有点。”

    依着扶手站直，柏承聿轻咳了一声，说：“好，我送他俩回，你放心吧。”

    硬拖扯着两个醉汉送回各家，柏承聿回家已然是凌晨两点了。

    “39.2℃”

    柏承聿看着体温计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明明出门的时候已经38.5℃了，却知道虞芷今年也来，非要去参加聚会，却好像让她更不高兴了。

    可当时的事，要如何向她解释呢，怎么才能向心爱的人撤开自己的伤疤，又毫无顾忌地坦白所有的原缘呢。

    翻了许久终于确定家里没有药了，柏承聿自顾自地笑着摇了摇头。

    已然没有力气洗澡，柏承聿固执的不愿意上床，就这样和衣而卧，在沙发上沉沉地闭上了眼。

    只不过他已经分不清今晚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