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蒂莎醒来,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屋顶,她在秋宅的小屋。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许钱钱在喊:“域主,你醒了!”
艾蒂莎偏过头,就看到一脸惊喜的许钱钱,而窗外的天已是夜色。
“我又晕倒了?”艾蒂莎问着,想撑手坐起来,“呃,我头怎么这么疼。”
“疼吗?我给你揉揉。”许钱钱坐在床边,伸出手给艾蒂莎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
“文寅呢?壬空呢?”
“你醒了!”文寅从门外探出头来,手里拿着门前刚采的花儿。看艾蒂莎醒了。她抱着花走进来插到花瓶里,“壬空回去啦,本域主在这儿等你你还不识趣。”
艾蒂莎给了她一个白眼,许钱钱看二人间举动,不禁在一旁偷偷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许钱钱问
艾蒂莎平复了一下心绪,感觉好多了。“我怎么又晕倒了?今天吃饭了啊。”
“壬空说是你体内神力动荡太剧烈了,不过你又没干什么怎么会有剧烈的神力动荡?”
“跟你吵架呗。”艾蒂莎回答道,这么拌嘴两句,艾蒂莎感觉好多了,脑海里就渐渐浮现出晕倒前的事:秋仄语,官府,许钱钱,安廉雨,文寅,胡顺……胡顺!
一颗泪水从她右眼角滚落,她想起来了,她全想起来了!胡顺做过的所有事。
她反手抓住许钱钱的手,激动地说:“钱钱,我都想起来了,那个畜生做的事!”文寅好奇地凑过来:“你都想起了什么?”
艾蒂莎被张兴的马车撞了后就一直隐身看着秋宅发生的事。一切都那么平常,一样的病人,一样的人情世故,一样的人间。看了几天张兴和安晓云卿卿我我,没有爱情细胞的艾蒂莎觉得没兴趣,正准备走,有趣的事就来了。
几个病人上秋宅来医闹,说吃了秋仄语开的药不舒服,秋仄语复诊,安抚病人。安晓云的病本有起色,可最近又是复发更严重了。然而,上秋府来闹的人却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病人吃了药就死了。
艾蒂莎觉得这事很有意思,这么厉害的医师也会开错药?她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安廉雨,安廉雨不用细想就知道这是被人陷害了。这可引起了艾蒂莎的兴趣,她决定要当个侦探抓出这个幕后黑手。安廉雨在仔细分析秋仄语身边的人后,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艾蒂莎不让他说,非要自己来推。正没有头绪呢,胡顺就直接在桐城开了一家医馆,那些没有被秋仄语治好的病人就都往他那儿去了。他还散出谣言,说秋仄语是故意开错药的。
虽说散播谣言这事不是胡顺亲自做的,但艾蒂莎在天上可是把他怎么煽风点火看得一清二楚。她问安廉雨,这就是幕后黑手了吧?安廉雨说是,艾蒂莎又问,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这把安廉雨也问住了,此后艾蒂莎和安廉雨紧盯胡顺一举一动,这才发现他与邓清回的密谋。神域有约定,神不能根据自己的意图随意插手人间的事。安廉雨知道这事后,就不想再看了,说艾蒂莎一天没事去盯一个凡人干嘛。艾蒂莎不肯,她还想看后续呢,安廉雨就自己回神域了。
然而这个时候秋仄语的风评逐渐转变,很少有人再相信她。因为这个世界毒药多的原因,老百姓误被毒花毒草所伤是死,要是医师没抢救过来也是死,药与毒的差别仅在一毫之间,所以吃药死人这事并不在官府的抓人范围内。
秋仄语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顶着舆论压力仍然给病人看病。而这时候,安晓云死了,艾蒂莎记得有一幕她映像非常深刻:
天边是血一般的火烧云,秋宅前停着他们的马车,朱正一整理着车上的东西。张兴疲惫地抱着安晓云的尸体,要把她带回去埋了。他空洞的双眼看着秋仄语,问:“秋医师,你怎么也救不活她呢?”
秋仄语站在门前,她这几日只感觉特别累,然而被张兴这么一问,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秋仄语也不禁疑惑:我是不是没有当医师的天赋?面对张兴的问题,她只能轻轻说到:“对不起。”
张兴扯了一下嘴角,说:“我知道了。”他微微俯首,向秋仄语鞠了一躬,说:“谢谢秋医师这段时间的照顾了,医药费住宿费我日后会还的。”说完,他抱着安晓云上了车,秋仄语目送马车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我真的可以救人吗?
秋仄语这么问自己。
再过一些日子,胡顺看时机到了就放出消息,说秋仄语以前的医学成果都是窃取他人的,其实自己根本没什么本事。
此消息一出,就有人开始对秋仄语产生了怀疑:是啊,她要真有这么大本事,那怎么不把安晓云的病治好呢!之前没有被艾蒂莎治好的病人纷纷出来发言,说什么秋仄语根本不会看病,一顿添油加醋的描述自己看病经历。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惋惜的叹言,说可惜了,看走眼了。唯独就是没有站在秋仄语这边替她说话的,因为这些替她说好话的都不敢说话,一说话就会被安上庸医一派的名号。就像任何新闻一样,对秋仄语的讨论成了桐城人们的饭后八卦。前前后后共死了五个人,秋宅这医馆是开不下去了。
秋仄语心情不好,本来打算收拾东西到乡下找块地种种地,结果还没走出城官府的就来了——他们要拘留秋仄语,因为她的事舆论影响太大,多少人说要严查,防止她因私故意毒死人,甚至还有人因为她想改变法律条例,以后凡是药吃死人的医师都要下狱。可笑的是,这次却不是胡顺的手笔,因为他只想要秋仄语不与他争夺名利。
秋仄语成功地被拘留了,理由是她有故意杀人的嫌疑。不多久,这嫌疑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一个老太太上到衙门来指证,说她的儿子曾与秋仄语有过口角之争,后来她儿子吃过药便死了。可秋仄语记得这个老人,她也上秋宅来看过病,是她儿子带着她来的,她患的是老年失忆之症,后来治好了她儿子还上门来拜谢过。
此事一出,秋仄语更成了众矢之的,甚至连审查都不用审查,可能这就是真理掌握在大多数人当中吧。
官府碍于秋仄语对医学的贡献,本来只判了个终身监禁,但直接有义正言辞之人堵在官府门口,说这不判死刑简直难平众怒。这时候的百姓已经记不得故事的最开始是什么样的了,他们只想要秋仄语死。
艾蒂莎觉得这帮人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就化身成一个小厮挡在官府门前,问那些人凭什么?你们之中又有多少人的性命是她救的!然而众人根本不听艾蒂莎在说什么,就纷纷向他砸烂菜叶。艾蒂莎实在是气,好啊,这么一个好医师你们不要,那就给我!艾蒂莎在牢房里将秋仄语点了上去,故事就此结束。
文寅听完,一阵恶心。“啊,想起来就想起来了,干嘛要说给我听,脏了我的耳朵。”
许钱钱听完只觉可惜,但转念一想,说:“可是现在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啊,秋姐姐也不会再经历那种事了。”
“对啊。”艾蒂莎手靠着脑袋向床上仰去,“秋秋终于不用再遭受那样的事了。”故事快要结束了吧,艾蒂莎这么想着。
三天后,那批药查了出来,邓清回如实坦白了所有细节,胡顺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贿赂官府人员,安晓云直接拖着病体来到衙门,再告他一个□□未遂之状。这下二人都被捉入监狱,而那天在秋宅门外听到吵架的那些病人便纷纷将吵架内容传开。
“咦,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胡医师居然会干这种事。”
“嘿,还叫他胡医师呢?该叫胡变态啦!你说是不是?”
那人愣了一下,笑了一下说道:“他是谁又关我什么事呢?”
安晓云的病状始终只能缓解,不能根治,秋仄语试过再多的药方也无用了。这天,艾蒂莎闲来无事去药堂找许钱钱,只看到秋仄语一人在里面忙。
秋仄语抬起头看见艾蒂莎,叹了一口气,“哎,三娘,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当医师的天赋?”
艾蒂莎听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便不再想。“你要是没天赋,谁还有天赋呢?”
秋仄语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三娘当时也是这么劝我当医师的呢。好吧,那我再简化一下药方,尽量减轻张兴他们的经济负担,可惜,这药要吃一辈子了。”
“好啊,那他们还可以再好好相爱一辈子。”
秋仄语觉得:三娘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怪?
轰隆隆!天边传来震耳的雷声,艾蒂莎抬头望向天边,被雷追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不是吧?雷还有完没完!
“域主!快来神域!旧事镜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神力,可能通道开了!”
艾蒂莎二话不说找到许钱钱就上了神域,金光刚刚散去,不知到了神域的哪儿,就见眼前一个男人。
“哟,这谁啊?见了你杨爷爷也不快来拜见?”那男人这么对艾蒂莎和许钱钱说。
艾蒂莎也疑惑,这谁啊?
“钱钱!这边!”
艾蒂莎和许钱钱一转头,就看到化出翅膀正飞过来的文狸。
刚才那男人立刻对文狸弯腰俯首,笑着个脸说“小的拜见域主大人,大人哪儿去啊?”
“哎呀杨景,我说了不用那么麻烦的。”文狸招呼了一下那个男人,就吹了一声口哨,天边飞来一只大鸟,霞光异彩,金光流淌在这鸟的羽毛身上,飞进了许钱钱才发现这鸟竟有三层楼这么高。
“来,我送你们。”文狸将许钱钱拉了上去,艾蒂莎则自己飞了上去。
“碧兰?”艾蒂莎这么叫着,摸了摸它颈间的彩翼,眼里尽是欣喜。碧兰抖动一下翅膀,啼叫一声,振翅而飞。许钱钱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高的高空,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域主,这是你的灵兽吗?好厉害啊!”
“那当然!”文狸一脸骄傲,艾蒂莎却在一边沉默不语,文狸见状过去戳了她一下,说:“你可得把我的碧兰喂得白白胖胖的哈。”
艾蒂莎依然不说话,只是摸着碧兰的羽毛。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上銮殿。
“好了,你们进去吧,旧事镜现在法力太强,我们怕把其他人也吸进去。”安廉雨站在华宝殿门口,看着艾蒂莎和许钱钱二人。
许钱钱开心极了,刚想抢先跑进去,又退回来了。
“谢谢你们了!”许钱钱说。文狸在旁边笑道:“哎呀,小事。来!抱一个,你们走了这个世界也差不多啦。”
许钱钱没想还有这待遇,就被文狸拥抱上了,耳根还没来得及红,安廉雨就被文狸拉了过来。“来,你也抱一个!”安廉雨哭笑不得,微微和许钱钱拥抱了一下,说:“域主她不懂事,你才上来的话肯定还不熟悉她的说话方式,有些话你别认真听就是了。”艾蒂莎在一边皱起了眉头:“你说谁呢!”
“好好好没说你。”安廉雨过来也抱了一下艾蒂莎,“域主,再见了,是现在的我好一点还是未来的我好一点啊?”
艾蒂莎想了一下:“都差不多吧。”
剩下二人看着文狸和艾蒂莎,好,现在就差她俩没抱过对方了。
文狸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我要抱她?艾蒂莎也一脸嫌弃。对视几秒后,最后二人还是面带假笑不情不愿地抱上了。
“你今天打扮得不错哎。”
“你也是哦。”
结束告别,甚至不需要艾蒂莎再使用神力,一进华宝殿二人就被旧事镜吸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