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孩童拉着大人衣角闹着要吃糖葫芦。兰亭夹在人群里,随着人流走,东看看西望望,偶尔看见有趣的小物件就停下瞧瞧。
他在山上做任务时曾来过几次,但市集的规模没有现在大。今日用餐时他听小二说,每月十五,市集上大部分商铺酒楼都会在夜间举行活动,而今日正好是十五,兰亭便想着来逛逛。
他随意挑了家看上去古朴雅致的茶楼,店小二带他到二楼靠窗的雅阁。他也不懂茶,就想随意点一壶,可看着菜单上大部分茶名后三位数的数字,嘴角直抽,这些茶怎如此贵?这可不兴随意点啊。兰亭在心里吐槽自己的运气,随便一选就选了一家贵店啊。他在小二殷切的注视下,忍痛选了一壶最便宜的,叫醒神花茶,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银票票。
小二收了钱,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提着一壶茶进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客官慢用,有需要叫我。”
兰亭略略点头道谢,他倒要看看什么茶值得他花几张银票,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倾倒的瞬间,茶香便弥漫开来,兰亭讶异挑眉,本以为这茶叫这名一定很刺激来着。他把茶壶放回原位,端着杯子放于鼻尖轻嗅,他还从未闻过这种香,甜而不腻,清新中带些苦涩,却有让人闻之神清气爽之效。
兰亭即便不懂茶,也该知晓这茶不俗,发明这茶的也是个奇人了。
刚喝完一杯,雅阁门被敲响,小二又送来一盘花生米:“客官,送您一盘小菜。”
等小二走了,兰亭一边往嘴里扔花生米,一边装作文人雅士,故作高深地闭眼,摇头吹气,把杯里的茶吹得泛起圈圈涟漪,然后小口小口抿着,这茶入口回甘,兰亭砸砸嘴,再尝一口,嗯~好喝,好喝,好茶,好茶。
兰亭就这样一粒花生米接一口茶,准备在这儿待到天黑,正好可以去看看有哪些活动。
他探头往窗外看去,底下人头攒动,忽有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兰亭眨眼的功夫便寻不到踪迹了。
是什么人速度如此之快?兰亭惊叹一声,又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没把黑影放在心上。
啊,喝茶,喝茶……
啊,尿急,回客栈方便一下。
兰亭急急忙忙起身,喝完杯中剩下的茶水,从窗户翻了出去,轻功运起,踏着一条街的屋顶赶回客栈,带起一阵风。
街上一个啃着糖葫芦,嘴角沾着糖渣的娃娃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声音稚嫩:“妈妈!有人在飞!”
孩子母亲一见到孩子的脏衣服就皱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看看看看,衣服上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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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厅里,祝贺贺看着兰亭飞速窜进了后院的茅房,百思不得其解,转头望向徐言静:“他怎么了?”
徐言静抱臂倚靠在桌旁,想看傻子般看着祝贺贺,很想说她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呆子:“你说呢?去茅房还能干嘛,背着你偷吃?”
祝贺贺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憨笑几声:“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
兰亭解决完人生大事,洗了手,慢条斯理回到大厅坐下:“哎,晚上市集的活动,你们想不想去啊?”
徐言静、祝贺贺都没有异议,并表示很期待,毕竟山上纪律严,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用祝贺贺的话来说就是:“乡巴佬进城见世面了。”
遭来徐言静一个巴掌拍向后脑勺:“你才是乡巴佬!”
兰亭没见到凌天人,想着既然要同行,还是问一句比较好:“凌天呢?”
徐言静抬抬下巴对着楼梯:“房间吧。”
兰亭点点头,只要没出事就好,他还惦记着茶楼里的茶,花了那么多钱,可不能浪费啊。
兰亭刚抬脚,就听见二楼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房里的住客纷纷尖叫着跑下来,兰亭敛眉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刀剑声不停,迟迟不见凌天人影,兰亭暗道不好,打斗之人其一应该是凌天不错,祝贺贺被徐言静一脚踹进了桌下抱头躲好,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
兰亭刚想提剑上楼帮忙,楼上就有道黄色人影被人踢出门外,撞断了栏杆掉下,不是凌天又能是谁?
徐言静离得近,迅速上前抱住了凌天落地,凌天见自己堂堂男子汉,竟然要被一个女子横抱,小脸通红,拳打脚踢着挣扎:“你快放开我!”
楼上冲下一道黑影,剑指两人,兰亭认出那是在茶楼见过的身影,眼神一沉,从腰间抽出软剑,飞身而上,给软剑注入灵力,剑尖相碰,一阵气劲四散而开,兰亭和黑影皆被气劲震得后退,而徐言静一边嫌弃凌天讲究多,一边带着凌天退到一边。
祝贺贺从桌下钻出,站在了徐言静身后,手忙脚乱在纳戒里翻找可用的灵器,大厅里呈两相对峙之态。
兰亭这才有机会见到黑影的全貌,及脚黑色长袍,宽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有一节尖尖的下巴暴露在外。
兰亭等人已经看出对方实力在他们之上,不敢松懈,绷紧了神经观察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不知阁下何人,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黑衣人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忽然闪身离开客栈,兰亭神经一紧,追出去几步却已经瞧不见人影,他只好有转身回到一片狼藉的客栈。
店小二正一脸痛心疾首拨动算盘计算损失,兰亭突然很想逃跑,他真的没钱!
凌天走到走到唯一完好的柜台,随手给了三块金子,语气极其不自然:“对…不住啊…赔你。”
小二见钱眼开,当即换了副笑嘻嘻的嘴脸,小心把一块金子放嘴里咬一下:“哎呦!嘿嘿,是真的!”
“这位贵人您可真大方啊!”
剩下三个人一人拖了张凳子,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盯着小二手里的金灿灿瞧,祝贺贺声音没什么起伏,向来已经对凌天的壕麻木了:“我也想当有钱人啊……”
凌天一转身就看到三个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热切,气了一身鸡皮疙瘩,蹙眉不满道:“看什么看!”
兰亭率先收回视线,咳咳,嫉妒啊…
“你怎么和那黑衣人打起来了?”
兰亭话音刚落,凌天就炸毛了:“我和他打?”他气冲冲走到兰亭身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瞪着兰亭,“他鬼鬼祟祟进了你的房间,手中还拿着剑,我不放心跟进去看,他莫名其妙就开始攻击我…我还想问你怎么招惹他了呢!”
“我?”
兰亭一脸茫然,他向来左右逢源,人情世故这套他就没输过,也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更不用说从哪儿见过这么一个怪人了。
“我可从没见过他。”
凌天心道没见过他怎么就进你房间了,转念想想,也没证据证明兰亭一定认识他,索性冷哼一声,斜眼睨着祝贺贺。
祝贺贺:“?”
他满脸悲愤,默默起身给凌天让坐,自己凑到徐言静身边,遭到徐言静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兰亭总觉得他该找个时间去算命了,先是在仙山被人袭击,后是黑衣人疑似是冲自己来的…
仙山那个也是黑衣人啊!
兰亭“腾”地一下站起,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默默注视着兰亭,目光满是同情。
徐言静和兰亭对视,缓缓吐出一句:“我的个乖乖,你干啥事儿了遭人记恨啊?”
兰亭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一脸高深莫测:“……我也不知道。”
还以为兰亭要说什么呢,白期待半天,凌天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兰亭的敌意小了好多,翻个白眼,起身上楼:“你们慢慢想,我可要去休息了。”
走到一半,转身,看向徐言静,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是眼神乱飘,语气极其别扭:“那个…刚刚…谢谢你啊。”说完就低头几个跨步进了走廊。
徐言静一脸魔幻,转头问祝贺贺:“呵呵啊,我是幻听了?凌天给我道谢?”
祝贺贺也一脸不可思议,连连点头:“我也听见了!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向你道谢。”
出了这档事,谁也没心情去逛夜市了,难保黑衣人不会再度发难,大家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兰亭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修炼也无法进入状态。商珏入魔音信全无、自己被黑衣人袭击、追杀,还有仙师说的秘境豁口…那里真的是血海吗?商珏真带着仙令躲在那里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一直不回复他的讯息?难道是真入魔了,不想和自己有联系了?
桩桩件件扰得兰亭心神不宁,他有种感觉,背后有只操控全局的大手,把他往火坑里推。这些事情一定有必然的关联,只不过关键信息还没浮出水面罢了。
他抱着枕头靠坐在床头,直直看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棱洒在墙壁上的清辉发愣。如果商珏在的话,一定会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安慰…
兰亭又开始想商珏了,可商珏现在不在身边,他总得独立起来,不能事事全想着依赖商珏啊。
兰亭叹口气,放平枕头躺下,默念清心咒,盘腿调息。他要更强才行,否则是打不过那个黑衣人的,等哪天黑衣人动起真格,他的小命可不保了,他一定要活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查处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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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们都回家进入梦乡,打更人像往常一样游走在街上,忽觉身后阴风阵阵,疑惑转头,只见一黑影转瞬即逝,打更人眨眨眼,怀疑自己眼花,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
转过头敲声锣想继续往前走,却见前方火光冲天,他手里的锣掉落在地,“哐当”一声。
“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