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前一日

    虽是清晨,京都中却已是人烟辐辏,车马骈阗。

    可在这一片繁华之象中,亦有不合之景。但见街边有一中年男子,神色萎顿,蜷缩在地,衣衫破烂,露有血痕。

    然旁边众人却皆是不管不问。

    时一青衫少年骑白马飒沓而过,至此却勒马急停。少年显是见到了此处情貌,飞身下马便半跪在男子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兄台,你怎么了?”

    那想男子只是神色昏沉,唤之不醒,嘴里却不断呢喃着:“扇子......我的扇子.......”反而旁边却有个小贩对少年说道:“劝你一句好话,勿管闲事。”

    少年对小贩拱手道了声谢,却依旧转头看那男子。他拿手挑开了些男子身上的破烂布条,仔细看了看血痕。却是被笞鞭的痕迹。他便从腰囊里掏出丸药来塞到嘴里让含着。正要抱起这男子离开时,旁边的小贩又道:“这人得罪了权贵,你帮他连你也要遭殃。”

    少年略一皱眉,便抱拳对小贩道:“可问问缘由么?”

    小贩一叹,便将那来去是非一一说出。

    少年听了怒火中烧,骂道:“竟有这样的混账事?”

    他又一抱拳:“多谢相告。”便抱起男子,一迳而去。

    临近晌午,大丫鬟鸳鸯才要进凤姐房中,便被打帘出来的平儿拉住了。

    平儿陪笑问道:“今儿怎么来了?”

    鸳鸯抬了抬手中的漆捧盒,道:“老太太今儿吃了觉着有几样着实不错,想着凤姐姐连日里劳累着了,就要我给送来。”

    平儿便道:“给我罢,我晚点送进去。里面正闹着呢,你现在进去也讨不得好。”

    鸳鸯奇道:“这几日都说着你们家小姐要出嫁了,制备嫁妆又要这么多功夫呢。”

    平儿笑着来扯鸳鸯的嘴,佯怒道:“可别提小姐出嫁了,就是那准妹夫闹的。”

    鸳鸯扯着平儿笑道:“好姐姐,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平儿皱眉叹气:“你是真不知道琏二爷被打了?”

    鸳鸯道:“可没听这新闻。”

    平儿便携鸳鸯到一旁道:“都是那孙绍祖,半路途中那里来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本来就是个不搭界的亲戚末流,不知怎的就攀上了忠顺亲王那条高枝。老爷瞧他年少有为的样儿,便起了做亲的心思。老太太、二老爷、二爷不知劝老爷多少回,就是不听。

    “今年年初,这姓孙的带着老爷去王府做客,看了几把旧扇子。回来倒好了,家里所有的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儿人都叫他做石呆子,穷的连饭也没得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个人,说之再三,把二爷请到他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略瞧了一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得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因来告诉了老爷,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爷没法了,天天骂二爷没能为。已经许了他五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你想想,这有什么办法不成?”

    鸳鸯听了只是摇头。

    平儿冷笑道:“偏那姓孙的,仗着自己是左军佥事,非说那石呆子藏匿前朝禁书,带着官兵就进去抄家。屋子柜子全毁了,扇子倒是好好的给他收着。石呆子喊冤枉,这野杂种还顺带着把他拖去官府打了板子。偏生老爷还高兴,拿来问二爷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大发脾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前几日他还嘴过几句姓孙的话,也被老爷拿出来翻旧账,又说他不愿意自己妹子好,也不要自己老子开心。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什么混打一顿,脸上打破好几处。

    说着她啐了一口,骂到:“不要脸的东西,今儿还领着媒人相看来了,二爷还得把脸遮了去会面。连累的我们奶奶在家也操心受累,边焦心还边要预备嫁妆。”

    鸳鸯蹙眉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前些天我倒是见老太太听了这婚事便不大满意,却没多说什么。”

    平儿歇了口气,道:“又有什么法子呢,老爷主意是下定了的。”

    鸳鸯叹气:“可怜二小姐柔弱的性儿,过了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平儿也道:“是了,及笄还没到的年纪,就这样巴巴的嫁了出去,也就大老爷舍得了。”

    二人正感叹着,里屋便唤平儿进去。平儿遂别了鸳鸯捧着食盒进去了。

    凤姐问道:“刚刚外头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平儿便把食盒的来历告予凤姐。

    凤姐于是点头道:“你先别忙这个,帮我把这新进的茶叶给大老爷送一些过去,顺便再看看你二爷现在怎么样了,身上打紧不成。等你回来了我们再一并吃些饭。”

    平儿一一应下,提了茶叶便去了。

    贾琏见平儿送了茶叶来,当即便指挥丫鬟们冲了茶叶。说也奇怪,她们从茶叶罐里挑茶叶出来的时候,却听见茶缸子嗡的一声响。

    丫鬟们还在那里张头扒脸的四处看呢,贾琏却不当回事,端着茶壶盘子就亲自往里间送去。

    贾赦正带着孙绍祖看字画一类事物。贾赦见他来了,还和孙绍祖笑道:“你哥哥是个不中用的,难得让他办件事,大半年下来都没有着落。我但凡生子若你呢。”

    孙绍祖推道:“哪里哪里。您惯爱说笑了。”

    二人在那里客气推辞,贾琏便止在旁陪笑罢了。

    因他脸上前些天被打破了几处,是以今日脸上涂了些脂粉抹饰。贾赦看了他几眼,甩了下衣袖,骂道:“脸上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子,丢人现眼,还不出去!”

    贾琏连忙松了口气,如得了大赦一般便出了门。平儿尚在抄手游廊上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又拿凤姐的话点他。

    谁知此时恰对面游廊上便娉婷走过了个贾赦的丫鬟叫翠云的,捂着帕子便对着贾琏一笑。

    贾琏素日里便是和这翠云彼此有些情意在的,只是碍于他老子贾赦在旁总是不好交往,只好暗暗撩拨、眉目传情而已。今日眼见得有了大半日的空闲,又哪里肯回去的,只是和平儿说着老爷留他到晚上之类的推辞。

    平儿啐了一口:“打量谁没眼神看不出来呢,奶奶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贾琏忙上来扯着平儿涎皮赖脸的笑道:“好人,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你奶奶你是知道的,这几日里她累得很了还不让我沾身,却不想想我的。偏生她防我又和防贼一样,成日里我出去就见疑。我和别的女人说话略近些她使性子便罢了,连你我也靠不近一些的。你算算,我都多久没和你亲近亲近了。”

    平儿笑骂:“她疑你还疑错了不成?我才说了一句,就累你说了一筐子的话。罢、罢,我不管你。”说着便甩手跑了。

    贾琏见平儿松了口,不由周身喜气洋洋的,便朝着翠云刚刚走处摇摇摆摆的过去。

    那里已溜出去贾琏欲正私通款曲,此厢贾赦孙绍祖却不太好过了。

    不知怎地,贾赦在喝茶一阵后便腹内疼痛起来。偏那孙绍祖又是个好摆弄的,还要装那孝子孝孙,把小厮赶出去自己伺候贾赦更衣出恭。

    姓孙的正捏着鼻子在屏风外候着呢,自己腹内也疼痛起来。暗道一声不好,刚转过身要走。待看见了身后的景象,却忽然脊背发凉的原地不动了。

    无他,孙绍祖作为左军佥事,自然是从小习武的练家子。

    但饶是他,也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背后静默无声的站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左手轻轻搭上他的大椎穴,右手拎着十几把扇子,问他道:“还有的扇子呢?”

    大椎穴稍稍按下便会有性命之忧。孙绍祖不由的冷汗涔涔,道:“我岳父说是送给忠顺王去了。”

    下一秒他就昏死过去,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看见少年跃进了屏风。

    天不遂贾琏意,他在那花园里和翠云二人两情款款不多时,刚要上手时便忽然有听见有小厮满院子喊:“不好了!老爷和姑爷不见了!”

    可怜可叹,贾琏裤子都解了却还得系上。

    众人急的乱成热锅蚂蚁的时候,迎春的大丫鬟司棋亦哭哭啼啼的跑来,小声对贾琏道:“小姐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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