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沐玖，你们可以叫我小玖。”

    ……

    云岚城落尘客栈的雅间里，刚换好一身男装的沐玖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坐在她两侧的人，杯子里皆是酒，浓醇的酒香与茶香混合在一起，竟也觉得有几分醉。

    听店小二的说，两人喝的酒是云岚城最有名的桃花酿，由桃花和云岚城多年不化的冰雪水混合酿制而成，酒香醇厚，口感清甜。

    林北晟知道她想喝酒的心思，故意把酒杯往她眼前一掠，后施施然地一口饮尽。

    沐玖：“……”

    喝完还不忘说：“云岚城的桃花酿就是好，口感还是如当年一般让人陶醉，甘甜中蕴藏着独特的花香，不愧是人间仙品。”

    他看了沐玖一眼，语调一转，“可惜啊，失血过多的人不能饮用。小玖姑娘也别太伤心，这酒，我替你喝。”

    沐玖咬着牙笑道：“那便有劳林大哥了。”

    林北晟回敬：“好说好说。”

    几杯酒下肚，林北晟看向从落座开始就不曾讲话的林天阳，放下酒杯说道：“弟弟，你这么沉默寡言，不知道还以为炼血阁把你打哑巴了。”

    林天阳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你这么知无不言，不知道的还以为炼血阁把你的任通二脉打通了。”

    林北晟：……这弟弟不要也罢。

    沐玖从逃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习惯了两人说话的方式。

    林北晟表面看着稳重，一旦开口，小嘴叭叭讲个没完没了，谁都不是他的对手；林天阳表面看着比林北晟还稳重正经，实际上林北晟跑哪他跑哪儿，两个人一起胡闹。

    “对了，小玖姑娘，”林天阳唤她，“你知道炼血阁为什么把你抓去吗？”

    沐玖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光顾着观察林家两兄弟，自己的疑惑还没解决。

    她语气凝重的说：“两位大哥，你们知道什么是凤凰血吗？”

    “凤凰血?”

    林北晟和林天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对“凤凰血”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听炼血阁的人说，我的血是凤凰血，对增进修为极为有用。”沐玖道，“但我活了十七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凤凰血，这个世上真的有能增进修为的血?”

    林北晟道：“既然炼血阁抓你，那必然是存在的。我们兄弟二人曾游历几年，未曾听过这种血，不过要说凤凰，我确实知道什么地方有。”

    “凤凰？”沐玖愣住，刚刚不是还在说血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到了另一个话题？

    林天阳看出她眼底的疑惑，解释道：“也不能说是凤凰，那个地方的人确实都是凤凰血，而他们的守护神就是凤凰。”

    “在空翼大陆上，世人只知四大家族，因为他们自陆地存在开始，便自行行成了自己的地盘，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有的势力发展壮大，有的势力则逐渐削弱。”

    “而在其中，有一些是与四大家族同时存在的家族，不过他们不参与这些纷争，选择隐世，靠族人之力开辟了另一片虚空，不与四大家族来往，凰族就是其中之一。”

    林天阳还在继续说着：“凰族是凤凰的后人，身上流淌的是凤凰血，不仅如此，他们推选的族长乃是凤凰血最为淳厚，能力最出众之人。据说，凰尊可以开辟时空，去往不同的世界。”

    “不过，这一代的凰尊已经活了万年之久，他本是在三百年前殒身，但是我听长老说，他似乎有遗愿未了，与天抗衡降下神罚，功力大不如前。”

    沐玖被勾起了好奇心，急忙问道：“凰尊的遗愿是什么？”

    林天阳没说话，林北晟看到沐玖这副急切的样子，摇着头笑了声。

    “林大哥！”沐玖生气道。

    “小玖姑娘，人之所求不过三种，一是功成名就，二是长相厮守，三是了却遗憾。”林北晟给自己倒了杯酒，悠悠道，“要说这凰尊，他所求的，便是了却遗憾。”

    说到“了却遗憾”这四个字时，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落寞下来，像是感同身受般。

    他笑道：“这凰尊可是个痴情种，他意中人是泠族第九代巡守司泠玖大人。不过，巡守司自出生起便背负着巨大的责任，遇情不动，遇事不殇，人心如何，冷眼看待。”

    “她不能爱人，若是爱了人，生灵涂炭，寸草不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沐玖默默听着，颇有些虐恋情深的意味。

    她问道：“泠玖不过一个巡守司，怎么会?”

    林北晟老神在在的说：“我本来不想说的，此事涉及四大家族的秘密，就连我都是偷听来的。不过，凰尊与巡守司的爱情传的轰轰烈烈，我差点都信他们在一起了。”

    沐玖立马捕捉到关键，“那他们没在一起吗？”

    “当然——不好说。世传凰尊爱巡守司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林北晟饮了口酒，看着沐玖一脸期待的表情，有意捉弄，“确实如此。”

    沐玖：……难道不是来个神反转，不爱吗？为什么还要继续爱？

    林天阳看不下去，“别猜了，你听他说完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看向林北晟，“好好说话。”

    林北晟不服，他什么时候没好好说话了，他一拍桌子，佯装生气道：“弟弟，——”

    林天阳冷漠：“叫弟弟也没用。”

    “行。”林北晟歇了气，“为什么说他们没分开，但又没有在一起呢，那是因为泠玖大人死了。”

    “巡守司生来背负责任。万年前劫难降临，生灵涂炭，寸草不生，寒域封印的恶魔全都逃了出来，祸害四方。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泠玖大人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跪拜三千青石阶，于长阶上魂飞魄散。”

    “世人皆知人不可逆天改命，于天道，为不允；于世人，为不公。万年劫来临，隐世的家族会提前关闭圣域通道，以此避开，凰族也是如此，凰尊知道泠玖大人身死，已是百年之后。”

    沐玖问：“那他为什么？”会让天降下神罚呢？

    “两情相悦之人，求的也不过是长相厮守。泠玖大人爱他，所以万年劫提前来临，这是不可避免的，凰尊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傻。”林北晟品了口酒，回味道，“泠玖大人魂飞魄散，本是不入轮回，凰尊为了寻找她的魂魄，奔走七百年，于三百年前成功补魂，轮回转世。”

    “还能这样？”沐玖没想到一个异世界居然这么神奇，还能送人去轮回。

    如此，那凰尊岂不是还在等那名女子吗？

    沐玖瞬间明白其中原理，连茶也不品了，一口闷。

    林北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抬头就看到沐玖的傻样，揶揄道：“小玖姑娘，世界之大，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没想到啊，你居然懂这么多。”沐玖佩服。

    林北晟突然凑近她，神神秘秘的说：“因为，我也是转世的。”

    沐玖：“！”

    她迅速抬头看了林天阳一眼，发现对方没有看他们，低头小声的说：“那你是哪个转世？”

    林北晟认真道：“当然是——林北晟。”

    沐玖抬头，静静看着他，后者也不说话，就这么任她看着，实际上心里止不住的狂笑。

    沐玖面无表情：“林大哥，逗我很好玩是吗？”

    说完，沐玖突然发觉和林北晟讲话始终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反而多了一丝云里雾里的感觉。

    倒不如不问，问了还不知道答案。

    沐玖坐直，夹了一筷子菜，愤愤吃着，心里暗骂林北晟这个狗东西，说的她都不会理解了。

    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林天阳回神，给林北晟递了个眼色，后者瞬间领会，下一秒，故作被酒呛到咳了几声。

    林天阳：“……”

    有必要吗？

    沐玖停下筷子，看向林北晟。后者欲待说话，却听到沐玖嫌弃地说：“林大哥，再咳口水都要掉菜里了。”

    一语惊人，林北晟立马转身，又咳了个惊天动地。

    此次不同于之前的做作，而是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等到咳完，他听到一道笑声。

    是林天阳发出的。

    沐玖也听到了，她认真询问：“林二哥，你笑什么？”

    听到询问，林天阳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袍，“别叫我林二，我看我们年纪差不多，你还是称呼我的名字。”

    “行。”

    小玖作为一个乞儿，自小没了父母庇护，靠自己谋生，吃不饱穿不暖也是有时。她如今十七岁，却没有十七岁该有的营养与身高，整个人看起来如十四的少年差不多，肌黄面瘦。

    沐玖也不知道林天阳是如何看出她的年龄，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良好的礼教，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抬高自己的身份。

    还有，林二确实难听了点。

    一旁的林北晟缓过来惊讶道：“弟弟，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小玖姑娘。”

    说完，他又摸了摸下巴，眼神在林天阳和沐玖之间来回游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还兀自咂嘴。

    林天阳一看林北晟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又在乱想。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沐玖觉得有些尴尬，林北晟简直能把天聊死。

    她小声的说：“林大哥，你还没说我的血和凰族有什么关系呢？”

    “别问他，他说不清楚，一个话题能牵扯出无数个话题，没完没了。”林天阳淡淡的说。

    对林北晟这个人了解到了一开口就知道他会说什么。

    林北晟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自己确实就是这样，永远也说不清楚答案，说了反而还会迸出新的问题和答案，就如同凰族和泠玖大人那件事。

    为何不爱说的不清不楚。

    林天阳手指摩挲着青瓷杯，解释道：“可能说来我自己也不认同这个观点，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身怀凤凰血，很有可能就是凰族之人，但是凰族中人在圣域开启之前是不会出世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凰尊提前打开圣域的大门，否则，空翼大陆是不会存在任何一个拥有凤凰血的人。”

    林天阳又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凰尊来了空翼大陆。但是凰尊素来是男的，生的俊美，身高八尺，应该不长你这样。”

    沐玖无语：“好好说话，别人身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