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和溪云听到屋外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时,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出于好奇,她俩出门拦住不断向某处去的村民问起了原委。
“萍嫂家里进贼了,大伙儿去帮忙,不能放过那小贼!”村民说完继续提溜着他的棍子气势汹汹地往萍嫂家去。
溪云担忧地看着白芷说:“咱们也去看看吧。”
“嗯,我去叫上茯苓,有他在我比较安心。”
当白芷、溪云和茯苓三人赶到萍嫂家的时候,萍嫂家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甚至能有上百号人。
见这么多人来了,溪云立马放松下来,看热闹的心占据了主动,她带着白芷和茯苓“过五关斩六将”,硬生生地往人群最中间挤。
不等三人挤进去,人群最中央的萍嫂已经开始吆喝起来:“大家都来看啊,我今天给城隍爷摆供台,结果就进屋忙活的功夫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小贼偷吃贡品,还就捡着最贵的烧鸡吃,冒犯了城隍爷你承受得起吗!”
白云村的村民们纷纷附和起来。
孙志强说:“是啊,这是冒犯城隍爷,萍嫂的一片诚心竟然喂了‘狗’了……”
德顺说:“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竟然出来偷东西……”
春梅说:“看他衣服的料子应该是挺贵的,不会也是偷来的吧……”
就在村民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溪云三人终于挤到了最前排,白芷和茯苓立马认出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正是今天到白芷家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
而心如死灰的临渊已经没有心情关注围着自己的人都有谁,他的眼里没有光,仿佛是个已经放弃挣扎的人,是被人拳脚伺候还是被人言语羞辱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很后悔,但是不知道后悔什么,也许是后悔自己出生到这世间吧……
萍嫂的丈夫阿贵叔这时候发话了:“大家先静一静,听我一言,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为了让大伙儿帮忙出个主意,此人偷吃贡品冒犯了城隍爷,大家觉得应该怎么办?”
白芷没有仔细听阿贵叔说了什么,她惊讶地指着临渊对茯苓和溪云说:“他不就是那个‘江湖术士’?”
溪云听到这话来了劲:“正好,今天一起把家里的损失向他讨回来。”
茯苓没有回应白芷,眼里好像只有临渊,他一直盯着临渊直到临渊眨眼的时候瞥见了茯苓。
临渊见到离坤后立刻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刚刚他还什么都不在乎,可在离坤面前立马忘了一切,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这时有村民开始提议:“把他的衣服扒了,感觉能值不少钱,先把萍嫂家的损失赔了,再多买些贡品也带着他,大伙儿一块向城隍爷赔罪。”
这个提议赢得了大家的赞同,喊“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行!”
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众人疑惑地左右寻找声音的来源,白芷和溪云惊讶地看着茯苓。
“茯苓你说什么?”白芷问。
“他不应该这么被对待!”茯苓向里走了几步,站在临渊前面。
临渊听到离坤维护自己,身体一震,心情十分复杂。
人群中又窃窃私语起来,但因为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声音根本藏不住。
“怎么是他,是叫茯苓是么?老是跟着白芷给村里人看病……”
“他之前也是突然来到白云村的,不会跟这个小偷是一伙的吧……”
“有道理啊,失忆什么的也是装的吧,怎么会正巧来到咱们白云村……”
“失忆”这两个字落入临渊的耳朵里,他一下子抬起了头。
白芷和溪云听到这些无端的揣测立刻跳出来站在茯苓面前,白芷气愤地说:“这半个月来茯苓帮了大家多少忙大家心里都有数,我给大伙儿看诊的时候,茯苓帮你们挑了多少桶水?劈了多少柴火?修了多少东西?得了便宜还有脸说茯苓的坏话,你们好意思吗?”
“是啊是啊!咱们村的风气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溪云叉起腰附和道。
阿贵叔听不下去了,受害者是他们家,突然跳出三个年轻人出来唱反调算什么?
“你们仨怎么回事?村里的事从来都是少数服从多数,而且你们仨里面两个是女子,一个是外面来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赶紧走,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听到这话,茯苓以为阿贵叔真的要伤害白芷和溪云,他面色严厉地盯着阿贵叔,仿佛随时准备出手。
阿贵叔原本只是想仗着自己年长又和在场的许多村民关系紧密从而吓退白芷三人,没想到在粗壮的茯苓面前还是漏了怯,他结结巴巴地向外圈移动:“你……你想……干嘛……,我可不……不怕你,我们这么多人,你敢……敢动手……”
白芷见状拉住了茯苓的手臂:“阿贵叔不是真的要把我们怎么样,你还是先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小偷吧。”
“还是先让这个年轻人解释一下吧。”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村民们自觉让开一条路,白云村的老村长拄着拐杖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他对茯苓说,“年轻人,老头子我愿意听你一言,如果你说的在理,那我就做主放了这个人,你放心说就是。”
茯苓这才有机会开口:“他也许是被逼上绝路才这么做的,我们应该问清缘由帮帮他,给他个机会弥补错误,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扒掉他的衣服,这样的行径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话,临渊扭过头去想看离坤,他实在不明白离坤现在在做什么。
阿贵叔可听不进去这话:“你说谁土匪呢?我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只能吃口饱饭,哪儿有心力,还……还帮他,你们看他那样,能有力气干活赔我的损失吗?”
话音刚落,村长举起手里的拐杖朝着阿贵叔的后背用力一敲:“我都说了,先让这年轻人说说理由,你急个什么劲儿!”
挨打后的阿贵叔立马没了说话时的火气,手伸到身后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芷觉得茯苓说的有道理,但她也知道茯苓平时都是有什么话就直说,不懂如何应付现在这种情况,更何况现在村里人已经不信任茯苓这个外来人了,于是白芷决定自己要替茯苓说下去。
“大家伙儿听我一言,茯苓刚刚不是说大家是土匪,而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一时生气酿下大祸,我记得隔壁村就出过这种事,私下处置小偷结果小偷不堪屈辱、羞愧难当,当夜就咬舌自尽了。小偷的父母知道后去衙门告状,结果衙门判动私刑的人按律斩首,那户人家全部身家都卖了孝敬县太爷才保下一条人命,如果咱们村也发生了这种事被人告到衙门去,到时候论谁的罪呢?”
溪云也开始帮着临渊说话:“给他留点体面吧,这样等他回到家里还能重新做人,大家也算积攒功德了,城隍爷知道白云村的人这么善良肯定会对咱们村的人更上心的。”
积攒功德的话村民们没上心,可隔壁村的那件事都想起来了,这下谁也不敢赞同阿贵叔私下处置临渊了。
就在刚刚白芷为临渊说话的时候,临渊的目光转向白芷,四周的火光进入他的瞳孔让他的瞳色浅得如同蜂蜜一般,目光浓厚而柔软,不可否认,他此刻对白芷这个凡人女子是有些感激的。
村长思考片刻后开口:“可如果按照这位年轻人所说,帮他,让他弥补错误,谁来做这件事呢?看这样子,阿贵肯定不愿意吧?”
阿贵叔铁青着脸抄着手:“闹出人命我是不敢,他要是赔了我的烧鸡也就罢了,但是谁来赔呢?”
茯苓见阿贵叔松口了,于是恳求地看向白芷。
白芷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我先替他赔了!”
众人没想到白芷会主动揽下这件事,窃窃私语一番后发现自己肯定不想揽下这件事,也就没意见了。
与此同时,白芷叫茯苓和溪云帮忙把原本侧躺在地上的临渊扶起来,因为他的手脚被绑在一起,所以就算被扶起来也只能先跪着,但尊严似乎已经找回来一点点。
临渊被扶起来的同时眼珠滴溜溜转动看着帮助自己的三人,乖乖地任由她们摆布。
白芷对临渊说:“我虽然答应帮你,但也要你在大伙儿面前答应我一件事,也向城隍爷起誓,以后切不可以坑蒙拐骗为生,否则一定会遭报应。”
临渊看了看白芷,又看了看茯苓,最终点了点头。
村长见临渊的态度像是已经悔过,他对阿贵说:“这样你可满意了?”
于是白芷掏了烧鸡的钱。
阿贵叔收钱后给临渊解开绳子,村民们也各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