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课间时间，黎欢都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又誊抄到试卷上，直到下午还有题没改完。

    “黎欢，一起去吃饭吗？”周粥收好东西，拍拍黎欢的肩膀。

    “不了，你跟唐清清去吧。我还没改完。”黎欢苦着一张脸。

    “啊？那我……”周粥本来想说也不去了，看着等在旁边的唐清清，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唐清清走到黎欢旁边，“你不吃饭的话，我给你带个面包？”黎欢拒绝了，她本来也不是很饿，而且总感觉麻烦别人不好。

    余衍上完厕所出来看到黎欢还在教室，走向楼道的脚步顿住。

    “余衍你快点，等会儿人多了。”许肆意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越来越小，想来应该已经跑远了。

    余衍走过去，看到了还等着的王鹏。王鹏扬扬下巴说：“走吧，许肆意先去占位置了。”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余衍说着就要往回走。

    “哎，怎么不吃了？”王鹏连忙叫住他，“那你不吃我给你带个面包？”

    余衍想了想，“带两个吧，钱回来给你。”

    王鹏边往下走边说：“成。”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饿着了？那还不吃饭。他摇摇头跑去追许肆意了。

    ——

    余衍回到教室，黎欢还在埋头改卷纸，走到位置上拿了套卷纸出来写。

    黎欢改完卷纸才发现余衍坐在位置上。她奇怪的问：“你没去吃饭吗？”

    余衍手上动作不停，“嗯。”

    黎欢见他在刷题，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吧。”

    “有事说。”余衍依旧没抬头。

    黎欢犹豫了一下才说：“老师让我试卷改完错拿给你看。”

    余衍右手在试卷上写着，左手伸出：“试卷。”

    黎欢把试卷递给他，等了会儿见他放在旁边没有要看的意思，就拿出英语作业开始写。

    “最后两道题错了，倒数第四题有个步骤有点问题。”黎欢刚写了几道单选题就听到余衍的声音。她探过头问，“哪里？”

    余衍抬头就看到黎欢倾斜着上半身，样子有点滑稽，没忍住勾了勾唇。

    他敲敲旁边许肆意的桌子，“坐过来。”

    黎欢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点傻气，拿了支笔就坐到许肆意的座位上。

    余衍把试卷到中间，“这个地方，条件没有交代清楚，BE平分∠ABC,DE平分∠ADC你看到了，但是这里有个隐藏条件是需要你写出来的，也就是说你在得出∠1等于∠2之前需要写出由于四边形内角和等于360度，不然考试的时候有的老师会扣分……”

    黎欢边听余衍讲边在原来的基础上修改，发现好多地方之前不是很懂的都能想出来了，她高兴的又问了几道前面对了但不太懂的题，余衍都耐心的给她讲了。她对余衍的称呼也渐渐变成了“余老师”。

    “这个附加题有点难，我给你讲一遍，你尽量听，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保证前面的都听懂就行。这道题需要用到直线平行定理，交叉定理还有一些三角形定理……”

    余衍的声音耐心又温柔，黎欢聚精会神地汲取着他话里的精华。时间悄然流逝。

    “你们俩，干嘛呢？”一个脑袋从他们中间缓缓升起，黎欢吓了一跳，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甚至最后还戳了个洞。

    王鹏把面包递给余衍，朝他疯狂眨眼睛，“我说你怎么不吃饭呢！合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余衍接过面包，语气冰冷：“眼睛有毛病建议去请假挂个眼科，早治疗早康复。”

    王鹏不知道是不是跟许肆意学的，当场表演了个大受打击，他捂着胸口指着余衍，满脸悲戚：“你这个负心汉，人家累死累活给你带晚饭，结果你就这样对人家恶语相向！现在你高兴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余衍看着他夸张的演技，嘴角抽搐。黎欢也被他做做的夹子音轰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鹏哭了会儿见没人理自己，咳了两声，恢复了正常的声线：“行，我不打扰你们了，许肆意还在球场等我上阵杀敌呢！我走了哈。”

    余衍满脸写着“赶紧滚”。王鹏讪讪地走了，还自己配了个退场BGM“俺老王去也”。

    黎欢看着余衍黑如锅底的脸色，拿起试卷，“那你先吃，我去自己看看，有不懂的再问你。”见余衍没反驳，她回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桌子上就多出来一个面包。

    她诧异的抬头，对上了余衍坦然的狐狸眼。“刚好买了两个，一起吃吧。”

    黎欢有点受宠若惊，急忙把面包放回余衍的桌子上才说，“谢谢啊，不过不用，我不饿。”

    余衍看着放回来的面包，皱了皱眉头，又拿起面包丢回黎欢的桌子上，语气冷了下来，“给你你就拿着，饿了再吃，不想吃就丢了。”

    “好吧，那谢谢。”黎欢拿着面包，欲言又止。余衍看出来她的犹豫，脸色不是很好。“怎么？”

    黎欢踌躇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不太爱吃肉松。”

    余衍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是豆沙吐司。他伸出手：“那我们换。”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黎欢眼睛亮了亮，笑着接过，打开推了一片出来，就着口袋拿着咬了一口，笑吟吟的转头看向余衍，“多少钱呀？我给你。”

    余衍知道要说不用她肯定会去买一个还给他，薄唇亲启：“六块钱。”

    黎欢找出来递给他，见他接了笑得眉眼弯弯。余衍看着黎欢，嘴里还嚼着面包，腮帮鼓鼓的，像只藏食的小仓鼠，有点乖。移开目光，他撕开被退回的肉丝面包。

    黎欢侧过身对着窗外吃，忽然转头看向余衍，“余衍你看！好漂亮的夕阳！”

    余衍转头顺着黎欢的目光看过去，洁白的窗棱，矗立的高楼，天边一片橙红，越往下颜色越深，地平线一片火红。画幅里闯入一个扎着高马尾女生，简单的黑色皮筋，点缀着几颗塑料珍珠，和她素黑的发丝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她正侧着脸看外面的世界，瓷白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微风轻轻拂过，发丝微动，她却毫不在意。火红的天给她周身度上一层暖光，恬静温柔。

    画里的女孩又转过头，“谢谢你，余老师。”眼里有余衍看不懂的认真，一瞬间又被明媚的笑容代替。

    夕阳、教室、窗棱、课桌、写满笔记的试卷和她，在余衍的青春里留下浓墨淡彩的一笔。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喜欢，他只知道，那天的夕阳，比他曾经看过的每一片，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