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时,南飘凛不出所料地感觉身体有些发酸,于是多在床上滚了两圈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南飘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正好七点整,离八点还有一小时,他用5分钟洗漱完毕,下楼等施宇域。
平时施宇域应该差不多下来了,今天南飘凛等了10分钟他还是没来,无奈拿出手机打给施宇域。电话无人接听,远处施宇域骑着车子摇摇晃晃朝南飘凛而来,活像偷了孙悟空筋斗云还没学会用的顽童。
“太慢了吧。”南飘凛指着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二十了,如果算上吃饭时间,我们只剩40分钟的去学校。”
施宇域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行行好吧,早上起床我的腰快断了。而且明明10分钟就能到!”,随后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看我当初说的对吧,选二中能多睡半小时是什么含金量!”
施宇域和南飘凛成绩都很好,一中和二中两个市里最好高中可以随便选。当初南飘凛本来是想选一中,一中建在市边缘的地方,无特殊情况要求住校,他不用每天重复往返只为了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但是施宇域据理力争,二中没有晚自习,而且离家很近,高三前两周大休一次。最后两人用抽签的方式共同决定了归属。
可惜,运气不曾眷顾南飘凛,三局两胜变成五局三胜又变成抽到五次决定,他依旧一败涂地,最后他看着手中五张“二中”的纸条哑口无言。
“是是是,您老深谋远虑。”南飘凛想揭过这个话题,“赶紧走吧,小心今天站军姿的是你。”,说着立马蹬车闪人。
“哎!”,施宇域目送南飘凛一路火花带闪电骑走了,“他喵的,你慢点!”
南飘凛骑过早餐摊的时候顺手拿走了早餐。
“老板早上好!”,南飘凛边笑着和老板打招呼,边拿起放在台子前装好的早餐,“我拿走了。”
“早上好。”,老板放下手中揉的面和南飘凛打招呼。
南飘凛将早餐放到车筐里,身后的施宇域还在紧追猛赶。南飘凛跟老板道了声再见重新骑车甩了施宇域一嘴尾气。
就这样,本来10分钟的路程,两人硬是只用了6分钟就到了。
南飘凛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神态轻松吃着油条。旁边的施宇域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
“你大爷的!”,施宇域双腿轻微发抖,从南飘凛车筐里扒拉出豆浆“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慢点会死吗?”
南飘凛吃完油条把垃圾扔掉,双手放在嘴边,“菜就多练。”
施宇域意外地没回怼,只是把手里的纸杯捏扁,“7天军训,练个屁。”,说着便举起手让纸杯顺着弧线完美的掉进垃圾桶,“我只要会这个就ok。”
“啧。”南飘凛眼神里都是嫌弃,“你特像那种油腻大叔。”
“嫉妒!”,施宇域指着南飘凛直接下结论,“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南飘凛背上书包锁上车,看都不看他一眼,“嫉妒你跑1000米都要在地上趴10分钟吗。”,说着潇洒转身朝操场走去。
施宇域急忙两三口吃完油条追上去。
到操场后,南飘凛一眼就看到了还在老位置坐着的魏一,他还是在看书。
此时的太阳还不是特别的耀眼,但足以为少年照亮属于他的领域。
南飘凛放书包的时候,眼神不知觉地往魏一那里跑。因为频率太高,连施宇域都察觉到他的异样。
“你怎么一直看他?”,施宇域在南飘凛又一次看向魏一时皱着眉头问。
“啊?”,南飘凛眼神收了回来,平淡的开口,“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一直在看书。”
施宇域眼神带着一丝轻蔑又带着肯定,“想装成好学生。”
南飘凛听到施宇域的语气就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而且南飘凛并不觉得魏一是那种抢别人钱的人。
“或许,我们误会了他了。也许他是个好人呢?”,南飘凛试探的询问施宇域。
施宇域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不会就因为他把包给你了,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吧?那天还是你先看见他抢人初中生的钱,总不能是我污蔑他吧。”,施宇域最后的语气变得不善,“他看书骗得就是你这种‘小白花’!”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生什么气。”,南飘凛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的以为你被魏一骗了。”
施宇域心里有些不快,“要军训了,走了。”,然后走向队伍。
“诶……”,这是父母离婚后,施宇域头一次没等南飘凛。
上午过去,施宇域没跟南飘凛说一句话,甚至连累也没喊,只是在一味气喘吁吁地训练。中间休息的时候南飘凛在小卖部买了瓶冰水想给他,结果他直接忽略南飘凛递过的冰水,拿起自己的水杯一口气喝完。
南飘凛丈二摸不到头脑,“施宇域……”
还没等南飘凛说上一句话,集合的哨声响起了。
沉闷的下午,南飘凛心里越来越烦躁,他仿佛回到了父母未离婚前,他和施宇域因为一个玩具吵起来,之后施宇域开始了单方面冷战,不管南飘凛做什么都不理他。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专注地回忆着过去,南飘凛没发现鞋带开了,于是下一个动作后,他摔倒了。
膝盖和手掌的痛感,让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原来是流血了。
南飘凛回神后察觉到周围关切的目光,他下意识被带入到初中时,父母离婚的消息传到学校后,老师和同学探究、可怜的眼神。
他早就忘记了,他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想起那时的自己?
他现在和那时一样,像个被展览出的受伤珍奇动物,供他人参观。
“同学!你还好吗?”,教官的手用力在南飘凛面前摇摇。
南飘凛从喘不过气的灰暗中清醒过来,收起了眼中的害怕,“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有点懵。”,南飘凛笑着回答。
教官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招招手叫来了旁边坐着的魏一。
不出所料,果然又是去医务室。
开学两天去了两次,今天还见血了,南飘凛觉得倒霉透了,当初就该执着地去一中才对。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今天偶然间想起过去的事,连同彼时被压抑的痛苦在瞬间全都倾泻而出,让他措不及防。
突然,南飘凛觉得脚下一空,他发现自己被魏一背了起来。
“你干嘛!”,南飘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脑袋上的头发都炸起来。
魏一背着南飘凛,手上还拿着两人的书包,“你表情不好,我以为你走不动了。”
南飘凛觉得可笑,拍拍魏一的背,让他放自己下来,“那我也不用你背啊,我是快要成年的男性,被人看见……”
“不丢脸。”,魏一沉声答道:“向人求助和接受帮助从来不该用丢脸来形容,你只是做了对的事。”
南飘凛刹那间又回想起小学和父亲打篮球时,跳得太高手却因为没抓住球筐而失衡,他摔在地上后,他痛到快要昏厥,但是父亲却无动于衷。
“飘凛,男孩子哭很丢人。”
“飘凛,受伤要自己爬起来。”
“飘凛,求助他人不如求助自己。”
此时记忆中父亲的脸冷漠又疏离。南飘凛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关切爱护自己的父亲是真的,还是那个寒冷如冰不愿扶起自己的父亲是真的?
南飘凛苦笑,看来时间真的能虚化记忆,不论美好还是痛苦。
这条去往医务室的路有些“遥远”,南飘凛安静地闭眼趴在魏一背上。
阳光透过树在墙上作出了独一无二的画作。南飘凛闻着空气中树叶的味道,缓缓睁开眼时,看见魏一额头流下的一滴汗,在阳光下映出了珍珠的颜色。
他确实比我壮。
这是南飘凛在那天确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