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雾看到的是白，一望无际的白，白得像黑夜。
“醒了？今天要开会，就先不陪你啦！”女孩笑靥如花，身后的翅膀映着光，美得不真切。
“麻烦你照顾。”
“不麻烦，我们是好朋友嘛。”女孩对着雾笑笑，挥挥手离开了房间。
她叫智浔，生前是个慈善家，作为身居高位的企业家她始终保持着与娃娃脸对应的单纯善良，不知道帮助了多少贫困家庭，享年一百岁，遗言是让后代们将自己的善举传递下去，上天堂后直接成为天使，老奶奶摸着褶子似小女孩撒娇般请求保持十八岁的样子，得到满足后小脸红红笑容明媚，在场无一不被这份快乐所感染。
雾看着她的背影。
好朋友吗？为什么是我呢？
雾的一生如名字一般，像被遗弃的婴儿出现在天堂，十八九岁的模样，看不出男女，不知道过往，雾自己也不知道生前是谁，每次想看第一性征都会头晕眼花，试了几次后便放弃了，或许是因为一片空白，雾不善于与人们交流，名字是谁取的也不了解，一切的一切都如迷雾般看不真切。
轻叹口气，雾不去想太多，拿起喷壶浇着花，看着抛物线状的喷泉上方的小型彩虹有些出神。
“哥哥！”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抱着雾“哥哥我想吃小饼干！！”一旁跟着跑来的小女孩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小利！不是哥哥！是姐姐！！”名为小利的男孩朝着女孩做了个鬼脸“是哥哥！”
看着两个孩子又要吵起来雾伸手隔开他们“好啦好啦，哥哥姐姐都可以的。”小柠把脸贴在雾的手臂上“才不是哥哥……”雾蹲下来与小柠平视，“刚才小利说想吃小饼干，小柠想吃什么呀？”小柠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雾“小蛋糕！！芒果味的！！”“好好好。”雾捏了捏小柠的脸，软软的。
“哥哥！你怎么一直不看我！你偏心！”小利哀嚎着，雾笑得开心，“那我理理你？”“哥哥~你不能因为小柠是女孩子你就偏心她！”小利快要哭了，雾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好啦好啦，都是我的宝贝，我们去做好吃的吧？”
两个小孩顿时变得开心，手牵手朝着远方跑去，雾笑了笑跟上去。
“先做小饼干吧？”两个孩子都没有异议后三人围上了围裙，小柠自告奋勇帮雾系了个蝴蝶结，这次雾打算教他们做甜品。
在揉面的时候两个孩子要么水加多要么面粉加多，和着和着面团就越来越大，还搞得身上都是，还好雾帮忙才不至于让食材浪费。
在做造型的时候小柠捏了兔子但是很像老鼠，小利想捏老虎，捏出来不知道什么生物，他一脸嫌弃地把烤盘塞进烤箱，坐在一边生无可恋。小柠看到后在一边嘲笑他，小利跳起来回怼，差一点又打起来。
雾把他们拉开“来做小蛋糕吧。”正好面团直接用来当蛋糕胚，这一步倒是轻松了很多，三个人做着做着就忘记了时间，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变样。
“遭了。”雾连忙去关烤箱还好还好不是特别糊。
“小心烫 。”雾制止了伸手的小利“一会再吃。”三人于是又回去做蛋糕。
终于，蛋糕完成。
“好诶！”小利欢呼，身后的翅膀一颤一颤。
“小柠小利，你们为什么不转世呢？”雾看着他们身后才长出来的，还有些虚弱的翅膀，一旦成为天使，就意味着放弃了转世。
“人间多没意思啊，天堂才好玩。”小柠回答，但其中的隐情她不愿多说，“我走的时候，爸爸妈妈很伤心，我不想再经历这些事情了。我害怕分别。”小利心情低落，雾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柠仰起一个笑脸“有落差蛋糕会变得更甜哦。”
虽然两个小孩都是一副五六岁的模样，但他们到天堂也有七八年了，心智不似外表般幼稚，雾心力也知道不能把他们当小孩哄，一时雾感到心酸，自己总不会说话，让气氛变得奇怪。
“哥哥也只是好奇嘛。”小利看着雾，笑出他的大门牙，雾眨了眨眼，也跟着弯起唇角。
后来吵吵闹闹着不知不觉过了很久，收拾完残局也要分离了。“下次再见啦！”小柠的翅膀丰满了许多，在背后俏皮地动了动，小利也跟着朝雾挥了挥手。
雾看着远去的小天使垂眸轻轻笑了笑，骤然间头部穿了一阵剧痛，雾的瞳孔缩小身形不稳的晃了晃，还好离住处并不远，跌跌撞撞好歹进了屋，只是刚进门便痛得直不起腰，滑坐在地。
雾的眼前闪过了一些东西。
空气中腐烂的气味，腥红的月亮，枯树边盘旋的乌鸦……一幕幕都带着红色迷雾颤抖，看不真切。
这算什么？前世的记忆？
雾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但奇怪的是自己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有种诡异的……归宿感？雾叹了口气，再睁眼又是这样纯白的空间，这些年来从未被装饰过，现在看来莫名有些烦躁，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七七八八想了很多，实在是身心俱疲边躺下睡了。
有人在叫我。这是雾最后一个念头。
又到这里了。雾梦见这里无数次，冰冷的手术台，不刺眼却也让人很不舒服的灯光，淡蓝色全副武装的人，银色的仪器……
“出现异常了。”像助理一样的人向另一边明显地位高的男人道。
男人的神情雾看不清，也不想看。
“波动一下而已，不必紧张。”助理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梦见次数多了雾没有紧张的情绪，悠闲地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甚至哼起了不知名调子。
突然有一阵恶寒，隐隐约约还有磨牙声，雾眨了眨眼睛，没再哼歌。
男人轻笑一声“有活力不是挺好的？”雾闻声转头，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
真让人不爽，雾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皱眉不由错愕，自睁眼以来从未有过这种负面情绪，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温和甚至淡漠的。
雾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好想……杀了他……
刚冒出这个念头雾就吓了一跳，旁边的仪器也在此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吵死了。
“哔——”一串长音后雾醒了看到熟悉的纯白空间又是一阵烦躁。
雾按下近十年来从未碰过的按钮，是夜间模式，光线的黯淡让雾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这是怎么了？
“咦？怎么这么暗？”听见智浔的声音后雾又按下按钮，恢复了亮堂的纯白空间。
“想换个风格了。”雾对着眼前的女子轻轻笑着。
“也好，之前的风格我都腻了。”智浔一笑就有可爱的梨涡。
“刚刚睡醒么？”智浔笑嘻嘻地坐在雾身边“头发有点乱呢。”虽这么说，却伸手把雾的头发揉的更乱，狡猾的笑容映在脸上。
“啊，恶趣味。”雾拍掉她的手起身走到镜子前整理发型。
“小雾，待会去逛逛吧？海滨路的樱花开了。”天堂的花季是根据投票轮流的。
“好啊，好久没骑单车了。”海滨路顾名思义在海边，人们常迎着夕阳骑单车赏花。
“好诶！”
不一会两人就出了门。
海滨路是天堂里地狱最近的地方，却也是天堂最美的地方之一。
“智浔姐，地狱美吗？那里的人们怎么样？”两人在海边的礁石上坐了下来。
“小雾，地狱不好，那里全是恶鬼，他们生前做了错事死了也不悔改，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地狱，你不要跟他们走太近。”智浔一下严肃起来。
雾愣了一下，莫名不敢看她那亮晶晶的眼睛。
“我知道的，智浔姐，你们今天不是开会了吗？讲了些什么？”
智浔犹豫了一下“今天上头决定天堂犯了错的天使和翼过了一定程度也会被赶去地狱。”
“这样啊。”雾垂着头有些出神。
不一会便到了日落时分，夕阳余晖与樱花的粉撞在一起，这样的景象很天堂。
“小雾，地狱新来了一个鬼，和你一样性别不明。”智浔凑到雾耳边悄悄说道“小道消息。”
“那ta叫什么名字？”
“向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