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屈曲蜿蜒的水景将悠然阁内各种景物萦带为一体。

    阮梦音步子迈得极快,丝毫没有要走在太子身后的自觉,反倒是简玉笙凭着一双修长的腿轻轻松松便跟上了她。

    他沉声打量着今日的主角,意外有几分好奇,为何自己总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那种淡淡的、最平凡的皂荚的香气。

    如今不是已然归了家,是还未来得及学习那些从头精致到足的小姐们往衣物上熏香吗。

    太子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任何了解的兴趣,自然也就对她们没有好奇,如若真的要说让他产生好奇的女子,母后是第一个,这阮梦音就是第二个。

    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她,很不一样。

    简玉笙想的入迷,自来沉稳的他竟没注意身前的阮梦音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就这么径直撞了上去,堂堂七尺男儿的冲撞力,莫说是阮梦音了,就是阮钦明接了这么一下也要踉跄后退几步。

    阮梦音瞳孔瞬间放大,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地歪头看向才反应过来的简玉笙,眼神好像在骂“你是瞎吗?”。

    脚狠狠扭了一下不说,整个身躯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眼睁睁就要“飞”入这院里的水池里。

    她在快要落水之时,才长长“啊”了出来。

    简玉笙懊恼了一瞬,伸出手快速抓住了阮梦音的,随即原地快速主动闪身入了水池里。

    “砰”,水花四溅,冬日里,池水冰冷彻骨,他就直直站在水中。

    在阮梦音要落水前,以横抱的姿态,稳稳地接住了阮梦音。

    两人今日衣物颜色巧合地近乎同一种颜色,周遭的草木在这一时节萧条枯败,一对默契地都身着鹅黄色衣物的少男少女却直直立在冷冰冰的水中,四目而视。

    仿佛整个悠然阁,都干净的只剩下了这一抹色彩。

    “阮小姐...抱歉,你没事吧?”简玉笙第一次接触到女子的躯体,两人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

    他们似乎都被惊住了,一时忘了要把手分开。

    简玉笙更甚,就像是第一次抱起一只小小的兔子似得。

    兔子皎洁、脆弱、柔软。

    让他整个身子僵硬成了一块木头。

    阮梦音尚沉浸在几分不可置信之中,醒过神来的她毫不惧防地拍拍太子殿下的胸膛,示意将其放下地来。

    她暗自回味了一番片刻相触的手感,隔着一层厚衣物都能感受手下如流线般起伏又有些硬梆梆。

    看来殿下练得一身十分健硕的身板。

    简玉笙会意,又一次仗着高大,将阮梦音举过比栏杆更甚的高度。稳稳地放在了他刚刚毫不犹豫跨下来的游廊上。

    刹那,就在阮梦音脚触地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痛意来袭,酸痛直达天灵盖,她不自控地原地一个“屁墩”摔坐在了实木游廊上。

    眼珠里是三分不解,七分愤恨,她瞪圆了双目,双手张开,虚抵在木板上,抬头望向同样有几分愣神的太子殿下,那眼神好似骂得很脏。

    太子在世人眼里不是一向从容自若?

    那如今眼前这衣物湿了半截,还在呆滞地站立在水中,愣神地看向自己的高大男子是?

    阮梦音反应过来,突然心生一计,她左手掩面,右手狠狠拧了自己的大腿,高呼“啊,太痛了,殿下,想必臣女应当是骨折了。”

    太子殿下闻言终于动了,他从浅浅的水池中拉开了与阮梦音的距离,如何下的水,同样地也凭借一双长腿直接跨过了游廊杆木。

    他落脚之处不停地有水自锦服上流淌下来,反观阮梦音,除了脚扭了是实在,衣物上上下下干爽无比,竟是一滴水都没沾上。

    “实在抱歉,多有冒犯阮小姐,我...孤这就去唤大夫和你的婢女来。”

    说着简玉笙又开始解下自己的披风,想要为阮梦音披上挡一挡寒风。

    他今日当是被什么东西怔住了,怎得做了一件又一件“出格”的事来。

    阮梦音孤自揣摩到“又一件斗篷?”

    这是要把东宫的所有制式的斗篷、披风都集个遍吗?

    她急着切入正题,把自己的心思明晃晃摆至台面:“不用了殿下。今日父亲说,圣上有意为你我二人下正式的婚书,臣女虽已归家却实属平民女子,自诩不甚平庸。”

    不忘自夸的阮梦音紧接着开口将太子捧上天去,“但太子您是何等人物,彼时惊闻这一噩耗,不不......”

    阮梦音拍了拍自己的嘴,怎么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绞了绞指节,眼神飘忽了几下,继续无畏地说道:“惊闻这一天大的好消息,甚是惶恐,日日自梦中惊醒,民女思及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您!”

    她眨巴着明眸,好似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真心,伤怀得恨不得捶胸顿足。

    简玉笙眉头一皱,如今眼前的阮小姐好像与集市里牙尖嘴利的悠然姑娘重合了,的的确确是同一人。

    只是当时当街吵架,悠然姑娘是付出了真情绪的。

    而今,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某个圈套之中。

    阮梦音兀自叹了一声很轻的气,眉眼低垂,好像此时此刻,全天下就没有比她更可怜又无奈的小女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如此高洁的品行、矜贵的身世、俊朗的容姿,这太子妃的人选......是不是应当再审慎思虑一番?”

    阮梦音终于,将心底话,畅快地说出来了。

    简玉笙低头,神情整肃,听阮梦音说这一套套弯来绕去,明明是在插科打诨的话,听得一如他上朝时那般沉浸、认真。

    临近刚才,他才听出点阮梦音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漂亮的人吐露漂亮的话。

    不过是想推拒了他这个人人眼里尊贵又攀附不上的太子殿下。

    阮梦音默默瞧着衣着称不上得体的简玉笙,她习惯用闪烁的眸光来掩饰眼底的真实情绪,比如当下的几分戏谑。

    此时此刻,简玉笙的感觉没错,她不仅仅是当街与人勇猛理论的薛悠然。

    而是她自始至终就是那个什么都不怕,如野草般执拗,与贵女有着天壤之别的薛悠然。

    如一株无礼的小草,不管不顾周遭环境如何,放任自己生长。

    一只飞燕在这冬日突兀地出现,生气蓬勃地掠过这二人的头顶,阮梦音听见、也看见了,惊喜地抬头目送它远去。

    一只没有南飞的燕子,于她而言新奇而充满吸引力,至少比距离自己不远的太子殿下更有意思。

    简玉笙恍惚间,觉得阮梦音就是那只离经叛道、忘了南飞的燕子,他也抬头望向它离去的方向,同时低声回答了阮梦音煞费苦心倾诉的一番借口——

    “那就听你的,孤再好好思虑一番。”

    达成目的的阮梦音,好像得神医救治,不知是忘了演还是不想演了,双手撑着身体两侧利索地站了起来。

    简玉笙眼底震动。

    本想急向前搀扶一把,可看阮梦音面上毫不掩饰、明媚的笑容,笑得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弯,他突然打消了这一念头。

    只见他用力提起了浸满了池水的衣摆,手下有几分使力,上上乘无比顺滑的衣料自成衣以来,第一次皱成这样。

    尊贵如简玉笙也被阮梦音这一出,气得流露了几分在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少年意气。

    他一言不发,转头离去。

    这下,偌大的悠然阁院落又只留阮梦音一人,往日里自是有下人留守于此。

    只是今日是什么日子,所有人如火如荼在前厅忙活,这里自然一片寂静。

    确认简玉笙真的离去后。

    “嘶...”忍不住呼出声的阮梦音,整个人心里的防备是卸下了,脚上一阵阵痛意却更为严重地袭来。

    原来她的确扭伤了脚,只不过刚刚有意让简玉笙觉得她恶劣又无礼,强忍着痛意站起来一遭罢了。

    她后知后觉自己怎得如此幼稚且无聊,戏耍太子又何必折磨自己,竟被自己逗笑了。

    阮梦音在这空灵孤寂的环境里直直笑出了声,如果此时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很难不觉得有几分诡异。

    不过很快阮梦音便笑不出来了,她听到身后有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向自己跑来。

    自己的父母母亲、兄长、妹妹虞圆皆着急忙慌地快步走来,很快阮钦明和虞圆便一左一右搀扶过阮梦音,让她卸力到他们二人身上。

    这下轮到阮梦音傻眼了,她呆滞地望向一众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自己没事,不过是小小的扭伤。

    虞筠满脸担忧道:“梦音,没事吧?太子说你不慎摔了一跤,伤得极重,骨裂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听完母亲这一段话,阮梦音才反应过来,这是殿下的报复吗?看来简玉笙也并非民间所流传的那般“光正伟岸”。

    自己不都在他面前直直自力更生站起来了,怎得还编排自己伤势重?

    在阮家排山倒海而来的关怀下,阮梦音竟插不上一句话。

    她真实的解释显得无力又苍白,在他们看来,太子殿下一番好心自是不可能撒谎的。

    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阮梦音在强装坚强,闭口不认伤情。

    很快阮梦音就知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虞筠煮了接连一月的猪蹄浓汤不说,宫里也命人送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补品。

    某一日,阮梦音正喝着汤,突然鼻间流下一抹红。

    虞筠急寻大夫来府上诊脉,原是吃了太多补品,上火了。

    虞筠哭笑不得,这才作罢。

    悄然间,好像阮梦音与太子的那一桩婚事渐渐被阮府众人忘却,再无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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