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乖乖。”梦中的项女士曾经是很温柔的，连声音都很轻柔。

    转瞬却是一个狰狞的面孔，这是现在的项女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项女士的一声声质问逐渐变成咆哮，呜咽，最后是充满恨意的一眼。

    张项秋直接惊醒，颤抖的坐起身，大口地呼吸，背后冷汗淋漓，恐慌的样子狼狈不堪。

    他居住的简陋的出租屋里有些凌乱，隔音差的要命，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吵的人更加头疼。

    张项秋从枕边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还很早，他想。躺下去却睡意全无。

    于是张项秋想到昨晚的对话。

    “小秋，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当年你被绑架，警察抓住了绑匪，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你。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回家，小秋……”话未说完，面前的女人已泪流满面，男人眼里也闪过泪花。

    “我跟你们走。”张项秋见眼前俩人神情期盼，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但迟疑的补充到，“我生病了，心脏病。”

    女人刚从悲伤中挤出一丝笑容，又立刻泣不成声。男人抚上她的背，鬓角斑白，眼底的泪也流出。

    “苦了你了，孩子。”男人用厚实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女人则双手轻轻地握上了他的指尖。

    相认过后他们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走时男人说：“明天我们会接你回家，我们也一定会治好你的，别怕。”

    张项秋脸上露出笑容，想安慰一下他们，也让他们放心。

    但是怎么能不害怕呢？张项秋在心里自问道。

    项女士最初也是爱他的，被检查出心脏病后，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安慰他，并且花光全部积蓄治他的病。

    为了他，项女士毅然地放弃新的婚姻对象和低薪却轻松的工作，转而每天打好几份工，又苦又累。

    项女士原本温婉柔和的脸疲惫不堪，自己辛苦又苦劳，却从未对不起他。

    但是之后却被残忍的告知，这个从小被她视为生命，并且为之付出了一切的孩子并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孩子。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她自己的孩子到底又去哪里了呢？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她？

    那时的她内心陷入疯狂，每天都精神恍惚，直到那天过马路时终于被一辆失控的车带走了，结束了昏暗的生命。

    张项秋不敢去想，项女士在那段时光，到底是怨他恨他，不再把自己当作她的孩子，还是仍然爱他怜他，直到最后也认为自己还是她的孩子。

    但项女士死后，张项秋却不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痛如心绞，又进了一回急救室，却没死成。

    自那之后，张项秋靠着赔偿金渡日，蜗居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

    心脏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得到缓和，但未根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失控。

    于是，在他的亲生父母找来时，他答应了跟他们回去的请求，因为他还不想早早死去，他想要他们帮他治好自己的病，哪怕再多活一日也好啊。

    自私的孩子不会得到爱。最后想到这句话，张项秋的睡意又涌了上来，闭着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