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常秋时一起来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她闭着眼在床上靠着靠枕沉思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的时候…
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
常秋时一想到季红英站在讲台上,眼镜片上反射下来冰冷的光线的情景,立马就清醒了。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夺门而出。
然后……刚出门就楼上突然下来了一个人,躲闪不及,常秋时的鼻子结结实实撞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扑面而来的是洗衣液的清香,不是……怎么不走电梯啊!
常秋时顺着惯性往后退了两步,生理性眼泪都被撞出来了,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何柠?!
“你怎么……”
“电梯维修……”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瞬间开口。
毫无征兆,常秋时的侧脸传来温凉的感觉,何柠的手指轻轻贴在她的脸的一侧。
“对不起啊,你还好吗?”
鼻梁上传来的触感,让常秋时的耳朵瞬间红了个透彻:“啊……没事没事,快迟到了我们快走吧。”
常秋时逃也似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六七层楼下完了感觉还是一眨眼之间。
常秋时快走教室门口前还有点恍惚。
何柠:“不好意思,有点冒犯了。”
常秋时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事没事没事。”
刚出楼梯口,何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常秋时却一把把他拽回到了楼梯间靠墙。
常秋时把食指放在唇间,低声说:“张茂刚从办公室出来,在查迟到呢。”
“可是这样的话,万一被发现,就不好说清了。”
楼梯间防火门后空间很窄,何柠说话的气息扫过她的耳朵,一瞬间的酥麻感蔓延到心底,刚刚消下去的红又从耳朵蔓延至了脖子。
“他马上就去厕所倒茶叶了,趁着这个空跑回去就好了。”
“你对谁也是观察的这么仔细吗?”
何柠侧着脸低头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似有似无的。
常秋时好像没听清:“什么?”
何柠的目光慢慢从她脸上移开,只是说:“没什么,来得及吗?”
常秋时沉默了一下,接着说:“要不然假装值日生,擦楼梯扶手,什么擦瓷砖。”
“你有抹布吗?”
“卫生纸……是有点假。”
常秋时说完忽地盯着何柠的校服短袖。
何柠:……
何柠:“我觉得还是趁着倒茶叶的功夫跑回去吧。”
常秋时往外轻轻挪了一步,探了个头望了望,张茂前脚刚进厕所,她后脚便拽住何柠的袖子一口气跑回了教室。
刚进教室,何柠便看到眉眼弯弯,笑得有点得意的常秋时,不同于往日总是冷淡且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也忍不住嘴角微微勾了勾。
何柠轻声道:“快准备早自习吧。”
常秋时翻开课本,翻了页《六国论》,身边没有陈璐窈的日子还有点无趣。
其实她刚刚听见何柠说的什么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下意识是想逃避的。
第一节课是许采莲的课,早自习一下便睡倒了一片,混合着老旧的风扇声倒是安详得很。
只不过……
许采莲叉腰站在讲台上:“都醒醒,出去走走活动活动,在这里睡觉像什么样子,越睡越困!要睡觉回家睡去!”
趴着的同学不满地翻了个面,有几个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更多的是小声抱怨的。
“哎呦我去,睡个觉怎么了,这是课间啊。”
“就是啊。”
“……”
等上课铃正式响的时候,许采莲反而不继续讲了,放了页作文让大家背,得有十五分钟下去了,才开始不紧不慢开口。
“大家把那个练习册拿出来。”
常秋时听见斜前方那个哥们低骂了一声,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我靠我没带”的声音。
她看见魏婧汝正在慢条斯理地撕包着练习册的那个透明膜。
许采莲正好走到魏婧汝桌子边:“哎呦,这都开学多久了,还没打开过啊。”
魏婧汝没说话。
常秋时眼观鼻鼻观心,开学是得一个多月了,但那也没用过啊。
许采莲喋喋不休:“学习是给自己学的,别整天指望老师督促。”
常秋时在后面看到魏婧汝表情是微微空白的,直觉感到她有些心不在焉。
常秋时把目光收了回来,又转眼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迷你日历,这个月的二十一号被圈了起来——她的生日。
常秋时初中以后其实就没有怎么正式的过过生日了,父亲经常出差,秦女士也是一直加班,期待都湮没在了昏暗空荡的客厅里。
有些话可能不说出来也不会太失望吧。
她其实物欲并不算太高,虽然家人给予她的陪伴是很少,但金钱上倒还不算束手束脚。
钱能买到很多,也买不到很多。
许采莲翻了翻手边上节课默写情况,继续说:“我在默写纸上画圈的下课找我默写,还有就是……你们能不能换张大点的默写纸,一个个的皱皱巴巴的,像何柠一样用四线格的。”
许采莲把何柠的默写纸拿起来,又翻了个面,扶了扶眼镜框,拿近了看:“虽然没写在正面吧。”
常秋时有些想笑。
“报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举手说自己要上厕所。
许采莲转过身,调了下麦克风,不满地“啧”了一声,又说:“早干嘛去了,快去快回!”
五分钟后,常秋时心里默数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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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陆一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干什么?”
“老师我也要上厕所。”
许采莲眉头一皱,教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安静的针落地可闻。
“一个去另一个跟着去,等他回来。”
“老师…我去给他送纸!”
许采莲斜昵了他一眼:“不行。”
陆一舟声情并茂:“老师,你知道一个在厕所等不到纸的人是多么脆弱吗?”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还不等陆一舟说完,戴眼镜的男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走了进来。
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他怔了一下,走到一半迟疑地回头看了看,一步三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许采莲瞪了眼陆一舟,他俩基本上是英语课常逃嘉宾。他俩的英语成绩倒是天差地别,前者还没有三位数,后者倒是接近140。
什么上厕所,基本上都是溜出去的借口。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两分钟后两人前后脚被发配到最后一排站着。
下课后常秋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跟陀螺一样,实在是太累了。
常秋时趴在桌子上,五分钟的课间感觉睡出来五十分钟的感觉。
何圆圆踩着上课铃走了进来,一般开场都是她最喜欢的随机点人默写环节。
何圆圆今天扎了个侧麻花辫,乍一看有点女大学生的感觉。
“第一组,常秋时、魏婧汝,前后桌,来吧。”
常秋时站在讲台上往后退了退才看清屏幕上的古诗默写填空,第一个这是什么,好像不是高中的吧。
常秋时又扫视了了一下下面两个空,都很简单,笔走龙蛇利落地写完了,粉笔与黑板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常秋时用袖口蹭掉了虎口沾的粉笔灰。她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余光看到魏婧汝那边也是空了第一个,倒不是故意偷瞟,毕竟距离也太近了。
不过她神色有些恹恹的,好像情绪一直不太高。
何圆圆现在走到最后几排在看默写,常秋时无意间目光往窗外一转,正好看到外面走廊墙上贴着的古诗……
常秋时灵光一闪大笔一挥,回座前路过魏婧汝旁边时低声说了句“走廊墙上”。
“唯见江心秋月白的唯写错了。”何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第三排,突然开口。
“咔嚓”一声粉笔断裂的脆响,魏婧汝的肩胛骨只是轻微颤动了一下。她平静地用手抹去竖心旁再用剩下半截粉笔改好。
常秋时看着从讲台上走下来的魏婧汝,大热天天仍然穿着校服外套,眼睫微微颤了颤,思绪又微微有些飘远。
何圆圆:“上次考试语文级部第一是楼下大文A班的陈筱,作文引经据典,豹头凤尾。我投屏一下大家学习学习昂。”
陈筱……陈璐窈同父同母的哥哥,好像一直和何柠角逐语文级一。
常秋时往椅背上一靠,听何圆圆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讲着,风扇偶尔卷着前排吹过来的凉风送下来,蝉鸣悠长,再平常不过的一瞬间了。
下课铃一响,魏峮便在广播里喊:“昨天让各班体育委员带回去的马甲排头记得穿上,快速下楼集合,别都挤在中间楼梯上!”
陆一舟不情不愿地拿出来,拧着眉看着荧光绿的马甲,旁边那哥们快笑得抖成筛糠。
常秋时也感觉有些忍俊不禁,把腕表一摘往桌洞一放,手指间却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儿。
……是一个小抹茶蛋糕,看起来倒是挺精致的,旁边还有张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大字,不用署名她也知道是谁送的。
自从放学不一起走后,上学也不一起了,何柠一向走的很早。
所以这难道是今天早晨她睡过了也还能碰见他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