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相

    “终于下雨了。”

    夏天的雷雨总是来得格外暴烈。

    邬清雅想要把漂亮的新衣服洗干净,但从袋子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下水,就刮起了狂风。

    她只好将晾衣架收到房间里。

    邬清雅褪下了崭新的衣裙,换上柔软舒适的旧衣服。

    纯色的布料将她温婉的气质更为凸显,她侧坐在床边,躺在小床上睡着的儿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

    游聪长得很是帅气。

    作为一个小男生,他看起来干干净净,长长的睫毛像是鸦羽一般合着。

    他皮肤雪白,鼻子挺翘,眉毛也淡淡的。

    现在年纪还小,脸上肉嘟嘟的,更显出一两分可爱。

    在游聪的脸上,隐约还可以看见一点游志的影子。

    邬清雅亲了亲孩子,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等游聪睡熟,邬清雅把箱笼里的衣服翻出来,一件一件慢慢叠着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三年前游志给她买的,即使穿得很爱惜,也已经起了球,或者说有了毛边,看起来破破旧旧。

    而旁边是游策给她买的崭新的衣裙。

    不得不说,游策的审美确实很不错,有两件挂起来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窈窕有致,各有各的风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看到了十六七岁的那个少女,恍若隔世。

    但回来之后却觉得,这些衣服都太鲜嫩了,似乎和她身份不太符合。

    她应该是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寡妇,应当要低调一些、内敛一些,不要太过张扬,否则会惹来麻烦的。

    邬清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新衣服叠了起来,放在了箱子的最下方。

    按照规定,未婚的军人探亲假都是二十天左右,游策回来已经十几天了。

    根据常理推算,顶多再过个四五天,他就将远赴京市。

    哦,如果再加上赶火车的时间,或许明天一早,游策就会离开了。

    邬清雅不由得抿了抿唇,她将箱子合上,正好外面一道惊雷闪过。

    暴雨如注。

    **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邬清雅看见自己站在一个繁华的城市里,衣着破旧。

    她摸了摸脸,脸上粗糙不平,满是皱纹。

    这是哪儿?

    邬清雅有些迷茫。

    天色暗下来,天地间一片黑沉沉的。

    她忙想要找个地方躲雨,慌忙跑到一个院檐下。

    “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黑色制服的保安毫不客气地驱赶着她:“滚滚滚,去别处要饭去,这里可是乔家!”

    “乔家?”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看着那个大大的牌匾:“乔家大院。”

    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停在门口。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她穿着高跟鞋和一袭漂亮的红裙,旁边站着一个冷漠秀美的女学生,一同从红旗牌轿车上下来。

    “亲爱的。”乔家大院的院门打开,一把黑伞迎上来,帮她们遮风挡雨。

    邬清雅看清了他的脸:“游志!”

    她大声呼喊道:“游志!”

    “吵嚷什么!这是段总!说了你这疯婆子认错人了!”

    大门狠狠关上,无论她怎么拍也拍不开。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感席卷而来。

    她是谁?她在哪?她为什么要这样?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属于她的记忆,像是涌泉一样占据了她的全部脑海。

    原来那个女人叫乔晚。

    她是一个穿越者,拥有神奇的空间、灵泉,成为了“乔治”药业的创始人。

    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创造了无数财富,而游志,也就是他的丈夫,也不过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女主人,有无数NPC围绕着她,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而自己呢?

    她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配角,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背景板。

    作为游志的前妻,在剧情中就像是一个符号:她无知、愚蠢、惹人厌烦,一知道自己曾经的丈夫发达了,便上门闹了几次,消磨光了游志对她的情谊,便将她赶走,流落街头。

    她的儿子也是一样的废物。

    她投水死后,游聪被他大伯收养,才终于转了性子,考了一个像样的大学,获得了被游志承认的机会。

    邬清雅的眼泪都要把枕头浸透了。

    不,不可能。

    剧情一带而过,鲜红的备注告诉她,她的儿子最终没有变好,还因为故意杀人罪,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送进了监狱。

    然后又是长篇累牍的乔晚的感情纠葛。

    邬清雅对乔晚将要怎样成功、谈几个男人半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想知道关于自己、关于儿子的一切!!

    或许是她的想法太过强烈,后续的事件发展开始变得模糊。

    她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条剧情线。

    在剧情之中,她的婚姻并不幸福。

    游志死后,她分别改嫁了两次,离婚了两次,成为了村民口中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一次改嫁是嫁给了村头的赵浩然。

    赵浩然确实看起来真诚、朴实,新的婆婆也善良厚道。但有时这些优良的品质在恶人看来,就是无能和懦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浩然不愿意去招惹别人,但邬清雅的美貌却为他招来了数不清的麻烦。

    有人诱他去打牌,把家里的存款输的一文不剩。

    那些单身汉、鳏夫化作债主,如同苍蝇一般围在赵家的门口,赶也赶不走,除也除不掉,老实人赵浩然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付,最终还是动了让邬清雅帮忙以身体抵债的心思。

    邬清雅漠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丈夫,即使对方痛哭流涕,她也义无反顾地回了娘家。

    赵浩然去她娘家求,娘家人也劝。

    外面的风言风语变得越来越多,他们说改嫁的寡妇是守不住的,而老实人赵浩然也变得越来越暴躁,喜怒无常。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外面再次响起口哨声的时候,赵浩然没忍住打了她。

    在推搡之中,游聪站了出来,用凳子狠狠砸了赵浩然的头,直接把他砸晕了过去。

    邬清雅拼死带着儿子离了婚,但游聪的狠劲儿也吓退了一大波人,他们纷纷传言,说邬清雅是克夫命,带着的小拖油瓶也是个狠角色,迟早变成杀人犯。

    而第二次改嫁就更加糟糕。

    她已经在村里名声不好了,带去的陪嫁在那些年也都花的七七八八,所以带着游聪离开赵家的时候,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身无分文。

    好在她还有个善良的前婆婆愿意接济她。

    在王红霞的介绍下,她嫁给了对方弟媳家的侄子何颂。

    何颂是个小学老师,正好游聪要读书,她便带着游聪将户口转到了城里。

    但经过前几年的寄人篱下,游聪从不爱说话发展到了沉默寡言。

    他虽然成绩优异,但所有小孩都嘲笑他是外面来的野种,根本不是何老师的亲生儿子,他因此跟同学打了无数次架,成了有名的“刺儿头”。

    大家在私下说他有躁郁症,是神经病,这让游聪的性格变得越来越阴郁,甚至连她这个妈妈都不乐意搭理。

    她的新婆婆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总是指桑骂槐,对她阴阳怪气。

    何颂呢?

    他是个木讷的,从来不反驳,像是一块沉默的木头。

    他不管教孩子,游聪慢慢和家里离了心,对方直接说她儿子有过想要砸死人的前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最好直接送到少管所去。

    他只给邬清雅熬中药,要给他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邬清雅又带着游聪离了婚。

    她在镇上靠做临时工赚些钱,独自艰难地带着孩子。

    直到她听到游志没有死的消息,她瞬间就破防了,带着孩子去京市一哭二闹三上吊,成了彻彻底底的泼妇,乔晚的反派对照组,直到她落水死亡,这一切才画上句点。

    邬清雅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她慌忙跑到儿童床边,游聪对此一无所知,他呼吸平稳,睡得香甜。

    邬清雅攥住他的手,不由得有些后怕。

    她过得怎样糟糕都不要紧,但是她的聪哥儿,她聪明伶俐可爱的儿子游聪,决不能变成剧情里那个不学无术,破罐子破摔的叛逆少年!

    游志鄙夷她三嫁的身份,说她玷污了他纯洁的爱情,甚至不愿意捏着鼻子认下这不争气的儿子。

    但他却无比疼爱乔晚捡来的女儿。

    乔晚的女儿和他儿子一般大,对方冰雪聪明玉雪可爱,有一众干爹保驾护航,是蜜罐里托生的蜜芽儿。

    而自己这个可怜的儿子,跟着一个没能力没本事的妈,小小年纪就开始试着保护她,很多次惹事生非都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之后的奋起反击。

    那么小那么懂事的儿子,却在每天晚上跑到工厂打黑工,想来减轻一些她的负担。

    他有那样一个爹,却落得一个名声尽毁、前途黯淡的下场。

    凭什么?

    这一切不都是游志造成的吗?

    如果不是他假死脱身,抛下儿子和她,她会为了一个平稳的未来改嫁吗?

    明知道前路坎坷,一切看似甜蜜的都是裹着砒霜的剧毒苹果,难道她还要亲口咬下去?

    不!她绝不认命!

    邬清雅狠狠咬住舌尖,直咬得舌尖呛出血来。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外面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隆隆,似乎劈在她的头顶。

    一张冷情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

    ——游策。

    他不是以后会成为军政大佬吗?他不是在她们娘儿两失去一切之后还假惺惺地伸出援手吗?

    邬清雅攥紧了手指,神色晦暗不明。

    既然上一世他也扯进来了,那这一世,就也不要袖手旁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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