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上山

    天色愈晚,月亮渐渐升起来,山间开始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

    游策在前方开路,一直保持着快她两步的距离。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就缓缓停下来等。

    邬清雅觉得自己的腿都变成两根机械的只会往前的柱子了,他还是云淡风轻。

    别说出汗,好像连衣服都没多出一道褶皱。

    游策长腿一迈就是两个阶梯,虽然明显放慢了步伐等她,邬清雅还是跟得有些吃力。别说并行了,连碰到他衣角都没什么可能。

    她握着那根手杖,喘息声愈发重了。

    前方那道身影似乎唾手可得,却总是遥不可及。

    一步、两步,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

    邬清雅想要摆烂了。

    一开始她倒是存了几分心思,想要主动创造在一起的机会,但事与愿违,招待所住不了,这才咬咬牙说要夜爬浮凌山。

    但这山是那么好爬的?

    晚上的山林安静得过分,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偶尔的虫鸣鸟叫。

    四周的山林密密匝匝,月光透过树影照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怪吓人。

    如果说一开始邬清雅存了十分心思,现在就只剩下五分。

    爬了一小时之后,更是半分心思都没有了。

    那是个木头,蠢货,除了知道往前爬,还会什么?

    邬清雅握着圆圆的登山杖,一开始心里咒骂,后来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吭哧吭哧往前迈步。

    她快要讨厌死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了,连带着看同意她想法的游策也不顺眼。

    早知道在山下多跑几家招待所住下,也比上来受这个罪好啊!

    邬清雅欲哭无泪。

    不声不响又爬了一个多小时,邬清雅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小腿肚子直发颤,脚后跟也有点疼,不知道有没有磨出水泡。

    她把登山杖往旁边一丢,木头与石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前方几阶的灯光一颤,渐渐下移,照在她身上。

    在圆形光晕中的邬清雅径直趴在石阶上,看起来狼狈地很。

    她发丝也乱了,额角是密密的汗珠,因为一直咬着牙坚持的缘故,雪白的香腮旁溢出两抹山茶似的红,瞧上去平添了几分艳色。

    游策这才觉出不对来。

    他原本一直在享受这一份静谧。

    这一路往上行,他驱赶一下蜘蛛蚊虫,听着她呼吸的节律,一点都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

    “是登山杖不好用吗?”

    游策快走两步下了几级台阶,去把邬清雅扔掉在石阶下的那手杖捡起来,匆匆一瞥。

    那手杖质地坚硬,坚实地很,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还是脚扭了?”游策半蹲在石阶上,要去捉她的脚。

    邬清雅今天穿的是浅粉的半身裙,裙摆之下就只有一件小衣,布鞋是粉白色千层底的,上面绣着几朵小花,里面只一双白色的薄棉袜。

    被温热的大手猝不及防地一握,虽然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裙布,但那温热的触感依旧顺着脚踝蔓延上来,她浑身便是一紧。

    邬清雅不自然地缩了一下,想要将脚抽回来藏在裙底,她应激的反应让游策心里一凛。

    他皱起眉,攥住她脚踝不放,严肃道:“扭了脚要跟我说。”

    他指骨修长,坚硬而有力,握住她的脚踝之后,邬清雅更是半点动弹不得。

    裙子被撩起小半截,露出在月光下白得发亮的细瘦脚踝。

    腕骨伶仃,像是白玉雕成的骨头,盈盈不堪一握。

    “……没、没有扭。”

    她垂下头,把腿往里收了收。

    说来也怪,想要主动与他接触的心思在小腿真真切切被他握在手里攥紧之后,瞬间像鼓涨到极致的气球,倏忽一下被放掉了气,一下便退缩了去。

    她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昂首阔步地在草原蹦跳,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却被野兽的气息一吓,瞬间缩回了山底下黑黝黝的洞穴里,半点不敢探出来。

    邬清雅暗怪自己没用。

    游策抬眸,正好与她对视。

    手电筒已经被他匆忙间扔到一旁,夜晚静谧的深林之中,白色的光线缓缓晕染开,给这漆黑幽暗的林子打上一抹纯洁的光,自下而上蔓延开,反倒映照得面前的男人眉眼干净,气质清隽非凡。

    他的眸色深深,却很是澄净,刚帮她检查,也不过是心急之下的举动,没有半点狎昵意味。

    她却不一样,小心思满满,就算此刻他看上去如同清隽佛子一般禁欲镇静,她也誓要将他拉下神坛……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牵扯着燃烧,细细簌簌的声响噼里啪啦炸开,不知要绽放出怎样的光华。

    那被他扣住的地方,似乎被他指尖的体温侵染,渐渐开始发烫。

    知道她没事,面前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这才觉得有些唐突似的丢开手,那抹温热倏忽间便消失不见。

    他就要起身,邬清雅忙攥住他袖口。

    游策的眸色暗了一下。

    邬清雅慢吞吞地开口:“腿有点酸胀……”

    她听见自己声音颤颤:“你能帮我揉揉吗?”

    这句话说出口,邬清雅都觉得自己有点不知羞耻。

    她没法喊他游策,那似乎显得有点不太尊重,但大伯哥这个称呼又宣告着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那条红线,似乎更显得禁忌。

    干脆便什么都不说好了。

    月光打在他的发顶,邬清雅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静了两秒之后,那一抹温热重新覆了上来。

    扣在她小腿上松动了几分的指尖有节律地用力,酸麻从经络处蔓延,直达发顶。

    邬清雅头皮发麻,她不敢再和游策对视,而是错开眼,将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开始有了动作,从她的小腿处一点一点往下蔓延,揉捏,到她的脚踝处猛然止息,然后顺着往上,周而复始。

    邬清雅咬着唇侧过头,酸疼麻涨的感受不由得让她呼吸加重,偶尔一声破碎细微的音节从紧咬着的唇瓣之中逸出,然后又被她艰难地吞咽下去。

    游策帮她揉捏了半晌,果然腿弯处的酸软消散了不少。

    邬清雅也不好一直让他为自己服务,她轻轻挣了挣,想要把腿收回来,却依旧被扣住无法挣脱。

    就被草原上设伏的狮子咬住了腿的小鹿,这微弱的挣扎和低吟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只会让雄狮兴奋地咬得更紧。

    她只好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胸膛,忍着羞意道:“我好多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游策一直是半蹲在她身旁,乍一眼望去,那一双瘦白的腿像是被他抱着护在怀中一般。

    **

    游策也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只以为速度放慢些,她便能跟上,但他完全忽视了他与她之间体质的差异。

    柔腻细滑的肌肤在他的指尖下方滑动,朦胧的月光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轻纱。

    他不敢再看,但是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好在邬清雅似乎并不以为意,她的大方倒是映衬地他内心格外龌龊,于是游策便收起全副心神,只单单去用指节为她放松肌肉。

    酸胀和麻痒是少不了的,而她每一声轻哼,都让他难以自持。

    于是他的神色越发严肃了起来。

    煎熬的放松时间结束,这半山腰并不是什么适合长期休息的去处,于是邬清雅便扶着游策的胳膊站起来。

    坐了这么久,双腿还没有太多知觉,但手下肌肉的触感坚硬紧实,只稍作支撑,就比那登山杖要好上一万倍了。

    “你还能走吗?”

    游策侧头问她,邬清雅只觉得他神色凝重地吓人。

    是嫌她拖后腿了吗?

    邬清雅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抬眼看了一下山顶,不禁有些绝望。

    那亮着灯的地方好像是僧房,比他们半小时前看到的光影大不了多少,这还得爬多久?

    经过短暂的休息,她更不想走了。

    “我背你。”大伯哥的嗓音略显生硬,他昂着头,好像估算距山顶的距离:“还有一小时左右我们就能上去了。”

    爬上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邬清雅攥了攥披肩,说:“好。”

    “上来。”得到她的允许,游策微微弯下身。

    他脊背宽阔,邬清雅偷偷比划了一下他双肩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五匝宽。

    宽阔的脊背自然是很让人有安全感的,特别是他的腰很窄,邬清雅双腿夹在他的腰间,半副身体都柔弱无骨地搁在他的身上,头微微侧着,便顺势歪在了他的耳畔。

    淡淡的皂角香味飘过来,清清爽爽。

    他的头发也是才修剪过的,低头一看便是黝黑利落的发茬,边缘干净平整。

    邬清雅眼睫垂下,轻易便能看到凸起的喉结,像是藏着什么机关似的,随着他的吞咽上下滑动,倒是平添了一分性感。

    因为害羞,邬清雅不自觉地将上半身挺直了些。

    但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双手虚虚绕着游策的脖颈,他步子迈得快,不免会有些许摇晃,若有若无的柔软碰触反而更显得撩人。

    游策觉得自己胸膛之中似乎燃烧着一把不知从哪儿窜来的野火,烧得他有点心慌。

    为了尽快摆脱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快得就像是林间的飞燕,恨不得一下便飞往山顶上去。

    原本一小时的路程被压缩到半小时。

    邬清雅被放下来的时候,她看见游策走路有些不太自然,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也是,跑得这样快,还背着一个人,腿怎么也会受不了吧。

    他扔下一句:“我去问一下客房。”便离开了。

    邬清雅孤零零站在山顶,提起裙子,一步一步从身后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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