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终是在三个人的心事重重中结束了,沈揽茝上楼后,听见舟承和沈娟两个人在厨房里边干活边闲聊,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和舟轻飏才是这个家走向未来的最大阻碍。或许是年轻人不似拥有半生阅历的中年人那般知道怎样去处理生活,他们连基本的笑脸都不肯奉献,又或许是他们未能继承到舟承和沈娟身上那种与人和善的品质,再或许,没那么严重地讲,自己只是接受不了突然就和两个陌生人一起生活,对于舟轻飏,也是一个道理。
寂静的仲夏夜读不出少年的心声,它只将这些思绪溶于闷热又轻快的晚风之中,借助风的力量把少年的忧愁传给知了和飞蝉。
等到天彻底被黑色的幕布遮住后,楼下传来了钥匙打开门锁的金属摩擦声,彼时沈揽茝才结束一天最后的化学课,在氧化还原的世界里游荡多时的他正准备去冰箱里找甜点,但这个声音让他顿住了脚步。
还是等会儿吧,他想,等到舟轻飏进房间了自己再出去也来得及,反正时间才九点半,不如先去研究一下溴元素在各种氧化还原反应中的变价情况。
想着想着,真正坐下来的时候却怎么也学不进去,快将Br这个元素看穿了也集中不了精神。
啊,这个溴元素怎么这么可恶,怎么这么多个价态,烦死了。沈揽茝的脑子里面此刻全是别的东西,什么氧化还原根本就占不了一点空间。看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六分钟了。
六分钟了,怎么也该进房间了吧?进一步说服自己后,沈揽茝缓缓移步到房间门口,把右耳贴在房门上,没有听到声音后,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扶着楼道边上的栏杆,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下楼。
就快碰到冰箱门的时候,天花板上吊灯突然迸射出柔和的暖光色灯光,一下子暴露在光线中让沈揽茝的眼睛有点不适应,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去看是谁打开的灯。
一转头,沈揽茝就后悔了,因为舟轻飏的目光刚好和自己接上。嘶,他不是进房间了吗?沈揽茝心里纳闷的很,但是现在的情况来不及他多想:“你,你不是进房间了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还不如直接转身去小甜点。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才回话:“找衣服。”
沈揽茝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尴尬的挠了挠后颈,然后转过身去冰箱里找甜点。
好在对方也没有再理自己,而是直接进去了一楼浴室。
打开冰箱门,才发现里面没有自己期待的小蛋糕,而是双皮奶,沈揽茝不禁撅起了嘴。本来以前和沈娟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冰箱里总是会有一两块小蛋糕,但现在搬进了新家庭,也不知道是舟承还是舟轻飏喜欢双皮奶,抑或是做双皮奶可以符合每个人的口味,沈娟不像以前那样为自己准备小蛋糕了。想到这个,沈揽茝步履沉重地走上了楼,心里默念着“终归是要接受的,从这一刻开始”。
窗台上的高砂芙蓉葵不知何时悄悄地开了花,白色的小花瓣在夜风中轻微地摇曳着,沈揽茝默默的走到这盆芙蓉葵面前,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拂过花瓣,左手慵懒地撑着下巴,靠在窗台上。
太混乱了,他想,原本还想着走读,现在看来九月的开学只能申请宿舍了。
另一边,才洗完澡的舟轻飏也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旁边的柜子时不时传来微信消息提醒声,打开一看,是那个话唠。
许流憩:舟哥,在吗在吗?快告诉我那个沈什么茝,额,是这个字吧,哎总之他什么样啊?
舟轻飏:你变态吗?
许流憩:舟哥,我只是想知道他长啥样,怎么就变态了?
许流憩:还有,你没冷落人家吧?你平时就一张比南极还冷的脸,那你的继弟不得被你吓死
舟轻飏:开学后自己去看
许流憩:嗯?什么什么,他和咱俩一个学校?太好了,上次无意中看见了沈娟阿姨,她儿子一定和她一样好看,啊!真真是我这个颜狗的盛宴,不说了,睡觉去了,还有,不许骂我话唠。
舟轻飏看完许流憩最后比命还长的消息,不禁感慨这人的话唠程度——现实和网络都是。
说实在的,舟轻飏的心里也有些烦躁,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让他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刚刚打开灯的一瞬间视野里突然出现的人着实是吓了他一跳。但愿往后的日子顺风顺水,不生涟漪,舟轻飏在无边的思绪中渐渐顿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