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榆快看——是治者!”
趁着天还没黑,关小榆她们许完愿后就赶着时间来到了她们曾经的初中。
盛榆长舒口气:“可是进来了,门岗老头真凶,死活不让进——不过你跟他说了什么啊?一句话他就让进了。”
关小榆:“夸他年轻就行了啊,他最爱听了。”
夸他年轻?这什么跟什么啊?!
盛榆简直一头雾水。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认识他吧?”
关小榆转头看向门岗处:“他鼻翼上有个好大好大的痣,而且还那么凶,明显就是十几年前的守岗大叔嘛!只不过这十几年还在这门岗上呢,相貌变化还挺大。其实我当时也不太确定啦,只是随便一试,没想到还成功了。”
“……”
盛榆三年校门口来来往往,其实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不由得心赞道:“小榆真是把学校里的人都摸清了啊!”
“哎!你们俩有事就办,没事就别瞎逛游!”关小榆那炽热的目光果然是被发现了——门岗老头大喝道。
盛榆和关小榆赶忙冲进校园:“知道了叔叔,我们很忙!”
门岗那边没声了。
盛榆喘气道:“保质期不长,不过挺管用。”
正是日落西山,余晖洋洋洒洒,遍布校园之地。空旷的校园有一白发老人,悠闲地练着太极拳。一身素白,在余晖之下,反倒有些发黄了。
盛榆道:“好像是……吧?”
“去看看嘛,问一下又没有什么。”关小榆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快步走了上去。
关小榆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闪到白发老人面前:“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老师吗?”
白发老人被她吓得一颤,下意识询问她的班级:“哎呦喂呀!你这小姑娘乱窜个什么劲儿!哪班的你们?!”
关小榆一怔:“啊?我们已经毕业了,来学校看看,顺便来找杜老师,教政治的。”
“哦——我是这里的副校长……”声音被拖得长长的。
“那、那我们可能是认错了,抱歉哈,麻烦您了。”
关小榆转身嘟囔:“明明很像啊,怎么不是呢……”
白发老人一怒:“等等,说让你走了吗!?回来!”
“你是不是想问你们那届那个姓杜的治者?”白发老人抬头看天。
“您知道他?我们就是要找他的!”关小榆和盛榆齐声道。
“我先说一下啊,我之前是那届你们隔壁班班主任徐老师,你们杜老师的朋友。哎,说起老杜吧,他教你们教得挺好的,不过老杜那个人呢,不听劝还顽固,叫他换个路线清静点的房子,他非不可,说什么有学生节假日有不会的题了,方便找他问,以前的学生也好找他。十几年了,也终于有学生来找他了,但是,他没等到啊……”随之,是一声叹息。
两人都怔住了:“啊?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了?”
这语气,终究是不太好的预告。
“他过世了,应该有一两个月了吧,那时候门口那棵什么……鸿愿树,正是火的时候,但是他每次回家都要经过那地方,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许多人来观景的同时,他也在众人拥簇之间被踩于脚下了。”
他叹了叹气,继续道:“他本来腿脚就不好,再加上那么多人嘞!真是……哎。”
老师竟然……是被我害的……吗?
盛榆愣住了,随之,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和下意识的自责。
如果之前按时回家就好了啊!
如果之前没有赌气就好了啊!!
如果之前没有逃课就好了啊!!!
盛榆幻想了千万个如果,可是幻想终究是幻想,是无法扭转局面,回到过去的。
关小榆颤抖着声音:“可……可是我们都来了,他、他以前说过的,无论什么时候来找他,他都会在的,怎么就……”
“是,他还在,只是有了层隔膜罢了——不过没事啊,咱不哭!你们要是有题不会,尽管找我!”徐老师一拍胸脯道。
“……”
关小榆心中扶额道:“我们已经毕业了啊……”
回去路上,车里安静极了,两人心情都挺沉重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去看看师母吧,好不好?”沉默许久,关小榆这才开口了。
片刻之后,盛榆缓缓道:“天快黑了,那我们抓紧时间。走吧。”
一路疾驰,下车后,天上已经挂了明月,只是并不完整,缺了点小口儿,周围还蒙了层雾,缥缈的;黑夜之中,还有点点星辰,围着那层雾。星儿亮亮的,胜过了明月。
还是那条小胡同,黑夜之下,漆黑了不少,隐约看见那红漆木门上的铜锁闪着光。
盛榆向胡同里看了看,转身下意识牵上关小榆的手。
盛榆恍惚记得学生时代的某个夜,自己也曾拉着她的手走过这条胡同,好像是陪她去要回上课被老师没收的零食,还是去陪她问问题,盛榆不记得了,时间太长了。
“别怕,我在,走吧。”
盛榆拉着关小榆走进胡同,身影一点点变小,直到夜色将她们吞没。
门半掩着,透来淡淡暗黄灯光。
盛榆轻轻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去了。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香的,像刚做好不久。盛榆听见关小榆好像吞了吞口水。说来也确实到饭点了,盛榆打算一会就带她去吃饭,不过当下是要把事先办完了。
关小榆轻唤道:“师母?你在吗?”
厨房传来声音:“哎!谁啊?”
片刻之后,帘子后走出来一个人——红色眼镜,低矮个子,跟以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她露出狐疑的眼神:“恁是哪个撒?”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的四川话。
“杜老师的学生,今天来……”
话音未落,师母摆手,斩钉截铁地说:“恁走吧!”
“……”
盛榆上前一步,道:“杜老师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很难过,但做为他的学生,我们理应来看看您,不是吗?不过如果您实在不方便,我们也不强求。”
“先坐吧,我们慢慢说这事儿。”师母看窗外天已经暗了,便叹了口气说。
师母坐在餐桌边支支吾吾地哽咽着:“我都、我都没有想过这,这、走这么早,我……”
关小榆柔声劝道:“师母,您别伤心,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序,我们要积极面对啊!”
师母没有回答,半晌都没有人说话,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都是我的错。”
盛榆突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