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宿舍在走廊尽头,班上的同学大都选择住在了楼梯口附近,很少有人到后面,因此他们也是少见的三人间。
前一天晚上睡觉前,他们仨还说担心第二天起不来,结果第二天早上六点整,全宿舍震天响的起床铃。
方时意掀开被子立刻坐了起来,然后是周禾,他们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盯着外面的音响瞧。只是十秒,周禾又倒下了——他睡不着,但是脑子还没清醒。
方时意已经出门去食堂了,甚至睡了回笼觉的周禾都洗漱收拾完了,陈绥安才嚎叫着坐起来:“谁家好人叫人起床放二十分钟音乐——”
“快起来吧。”周禾从衣架上取下新校服,“可别第一天迟到。”
“时意呢?”陈绥安打着哈欠下床,他平常习惯裸睡,此时上下就一条内裤,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周禾,披了件外套就去洗漱了。
“给我们买早饭去了。”周禾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表,“还有十分钟关宿舍门。”
陈绥安左耳朵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右耳朵出就清醒了,“什么?已经四十了!”
从前私立住校的时候,陈绥安就练就了一身卡时间的本领——在一切都顺顺利利完成了,甚至还去上了个厕所后,他们卡在最后三分钟出了楼门,然后一路狂奔,五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了班里。
由于不是卡着点进的门,所以他们还能吃完早饭。那时候还没换座位,周禾和方时意坐同桌,隔了一个过道就是陈绥安。方时意一边看语文课本,时不时抬头帮他们盯着门口。
“早上一个个的都不清醒。”
周禾被班主任一惊,一口饭差点卡嗓子眼里,旁边的方时意拍了拍他的背,缓过来了些后,他看了一眼表,还有五分钟上早自习。
“他每天都来这么早吗?”
方时意从桌子里给他摸了一本书,“别问,看书。”
周禾抬头的那一刻正好对上班主任的目光,他冲对方尴尬的笑笑,随后立刻低头看书。不知道看什么,反正先看着。
趁着班主任转身的一瞬间,他把最后一口塞进了嘴里,很快的把书立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在认真读的样子,班主任很快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同学。
“听高三学生说,有时候他提前二十分钟就到。”
周禾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个厉害人物。”
陈绥安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上早自习打瞌睡,正好被逮了个正着。开学第一天,就被赶到门外面早读去了。
那会儿天不太热了,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些寒意。陈绥安站一会儿也就清醒了,班主任出来看他态度认真,又放他进去了。
他们那一届因为特殊情况,取消了军训,所以开学就和老生一样上课。
开学第一周,大家都很认真。
开学第二周,个别撑不住倒下了。
开学第三周,好多已经一睡一早晨了。
周禾打了个哈欠,旁边的方时意不见困意,跟着老师思路,还时不时做笔记。陈绥安前两节课睡了一大半,第三节课不睡觉了给周禾扔纸条。
“中午吃什么饭?”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才问你。”
说了半天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周禾把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袋。
“停电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周禾才茫然的从桌子上抬起头,周禾一直以为自己清醒,结果睡着了——还梦见了从前。他下意识的去牵方时意的手,他的意识里记得方时意有黑暗恐惧症。
方时意的手冰凉,手心里还有些冷汗。对方没有挣脱,就任由他牵着,过了好一会儿周禾清醒了,才想起来这会儿还在学生时代。
周禾很快的松开了他的手,结果还没完全抽走,对方就用力的回握住了他。
“很害怕吗?”
方时意却意外的把他的手松开了。
他摇了摇头,透过外面应急照明灯的微弱光芒,周禾恍惚间看见了他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很快的,对方偏过了头,“电应该很快就会来的吧。”
“前面的电线在维修,今天晚上都不会来了。”周禾想起来了这场突然的停电,当年停了好几个小时,晚自习也不用上了,他和陈绥安抱着篮球就去操场上疯。外面路灯是太阳能板发电,方时意站在有灯的地方等他们。
那会儿周禾不知道,权当是方时意觉着一个人回宿舍不好。后面知道方时意有黑暗恐惧症,让周禾后悔了好久。
“停电还有几个小时,今天就回宿舍吧。”班主任打着手机手电筒,“外面黑,都注意安全。”
没人听清后面还说了什么,几栋楼都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回宿舍吧。”
陈绥安抱着篮球正打算去抓周禾,结果就看见他和方时意前脚刚出了教室门。他心大,也没感觉有什么,和另一帮打篮球的去了操场。
十月份了,晚上的风已经开始带了些寒意。两人并肩走着,虽然刚刚都想松开对方的手,但走着走着,两个人又牵在了一起。
宿舍楼道只有安全通道的绿光,看起来怪瘆人的。少部分回宿舍的学生也都住在一二楼,像他们这样要到三楼,还是最尽头的,完全没有。
周禾突然想起当年刚和方时意在一起的时候,刚考完试那天晚上大部分都回家了,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宿舍。
过不久要办个毕业晚会,因此他去琴房练琴。整个四楼是暗的,只有周禾一个人,四楼的灯刚好坏了——还好外面的光足够亮。
他没想到方时意会来找他。
见了面两个人都被对方吓一跳。
周禾坐在黑暗里,外面的光洒在了方时意的身上,眼睛亮亮的。那时候他才知道方时意怕黑,那天晚上回宿舍又恰好跳闸断电,他俩就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晚上。
前面的路暗暗的,周禾一个一个比对着宿舍门牌,然后拉着方时意往前走。
“总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周禾对上了方时意疑惑的目光,“就当我在开玩笑好了。”
和方时意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周禾都在自我催眠:自己应该放下他,方时意也许会爱上别人,这么优秀的他会有别的人去爱,也会有很多人爱。
再度见到方时意,周禾推翻了过往一切的想法。无论有多少人爱方时意,他还是想要方时意只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