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雀一脸懵,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一个镜子莫名其妙来到了古代?
好在霍宗珩已经知道她了。
不然……
要是一句话不说,直接被扯过来,咔嚓脑袋没了。
林飞雀披着宽大的衣袍,询问了下,“有没有吃的,我没有吃饭。”
霍宗珩刚刚下朝,盯着这个人看了一会,随即让人送上来吃食。
十八岁,在这里早就为人父母了。
她还要写作业,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对方可以坦然地直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杀孽而避开。
霍宗珩很好奇对方口中自己的结局,在这短暂的一天中,他问了她数次。
“百姓之后过得还好么?”
林飞雀本来吃东西吃得兴高采烈的,一提这个就心情压抑,让她怎么说?
如果秦始皇粉丝穿越古代,被询问后世如何,铁粉也是不愿意回答的。
这不戳人心么?
好在霍宗珩没有一直问,只是偶尔会说,“你不是鬼。”
“我当然不是鬼。”
少女吃完饭跟随人去了书房,找了个垫子坐下了,实在不会古代的跪坐,盘腿的。
很没有礼节的。
霍宗珩只是好奇,屈膝附身看过去,温声道:“你对我没有尊称。”
“啊,这个我知道……我们那个时代人人平等。”
霍宗珩蹙眉:“人人平等?”
少女从袖子里套了个果子,啃了一口,说实话有点涩涩的。
生产水平还没有达到发达的时候。
本来想要吐掉的,结果还是咽下去的。
不能浪费。
“男女平等,人人平等。”
林飞雀含糊地道:“这是历史不断进步的结果。”
霍宗珩只是垂着眸,轻声道:“有趣的时代。”
“我的母亲……死得很早,父亲也很早。”
霍宗珩好奇地问,“我死得是不是也很早?”
他眉眼温和。
“……”
林飞雀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直接起身,坐在案台上,定定道:“你相信我么?我看过你的历史,正史野史都看过。”
“你不要白白送死,江北十三州定能收复,可以说王朝更跌之后,敌人也是我们的族群,他们归化了,还在近代联合投入到对东瀛的抗争中。”
“我该怎么说,皇帝不给你兵马粮草,不来援军,你如果要去定然就是死路一条。”
林飞雀突然一愣,欸,她抬眸看过去,巴掌大的小脸是聪慧的眼神,“你还没有在朝上直言要北上吧?”
“吕空那个宦官,你没有惹毛他吧?”
林飞雀并不确定这里的时间流速,但总之霍宗珩是被困在京城一段时日的。
说实话,霍家是开国功臣,只要下一代是平庸之辈,统治者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但偏偏虎父无犬子,功高盖主似乎是挡不住的事实。
“没有。”霍宗珩平和道。
他只是询问,“距离你说的天下大同,有多少年?”
林飞雀再度怔然,磕磕巴巴道,“天下大同……其实域外还有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种的,黑色的你见过么……”
“不一样的?”
少女宛若个先知一样,单薄的肩膀披着宽大的衣服,举手投足起来都满是自信,眼睛里仿佛有璀璨星辰一样。
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霍宗珩不自觉地问:“那要等多久呢?”
古代的月光皎洁,从窗外照了过来,同龄人在彻夜长谈。
“没关系,你说吧。”
林飞雀不知道什么心情,静静地道:“两千多年。”
一瞬间莫大的空虚和虚落充斥着整个屋子。
少年将军只是道:“真是……漫长。”
“你不妨早日歇息。”
霍宗珩离开了,倒是没有在问其他的问题。
或者,他自己已经有所察觉。
林飞雀在第二日,早早就被喊醒,跟在霍宗珩身后,亲兵们各个挤眉弄眼。
以为将军了有了红颜知己。
但其实这就是分别事。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突传圣旨,林飞雀被暗卫提着,一瞬间腾飞至屋檐之上。
我去,古代人会飞!
少女震惊的五体投地。
但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那小太监来传圣旨,语气很横就不说了,关键是提到了一件事。
北上。
?
等到霍宗珩接旨之后,宫里的人被送走后,林飞雀脚尖发麻,站在对方面前。
上去就道:
“你骗我!”
“你知不知道那是——”
死路一条还没有说完,少女就被捂住了嘴巴。
腰被轻巧的一揽,整个人被“提”走了。
“朗青,让兄弟们都退下。”
那侍卫立马过来,眉眼笑眯眯,大声斥责道:“树上的,屋顶上的,门边的,都走啊!快点!”
林飞雀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那面镜子摆在正中间,她还尚未来得及看。
霍宗珩就将她放下了。
“你……”
“北边的事业是我父母一生所坚守的,栾城失守了,我不去,他们的坚持算什么?”
林飞雀怔怔然地看着他,分明是同岁,但这个少年将军很是老成,温和地道:“你很不一样。”
“这里不是你的归路。”
“回去吧。”
卯时一到,镜子果然出现了波纹,林飞雀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是,回家才最重要。
历史只是历史。
她抿了下唇,刚想要转身,但仿佛灵光一闪,“你不是好奇我的时代么?你跟我一起走不就行了,我拉着你就可以。”
“历史不会因为一个人变动而出现问题的,英雄史观不是主流,人民群众才是创造者,霍宗珩,你跟我走吧。”
这是从未听过的妄言。
霍宗珩只是觉得仿佛是奇遇一样,抬手碰了下对方的手,林飞雀以为他想通了,一把抓住。
但就在这时,对方推了她。
“我有我的使命。”
人影消散,缘起缘落。
不是。
林飞雀躺在卧室的床上,看到天花板后整个人的懵懵的,衣服居然带回来了。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连忙去书桌上看镜子。
对面的人还在原地。
“你还好么?”
少女点头,但又觉得喉咙干涩得很。
“如果能往来时空的话,如果你非要守护黎明百姓的话,那、那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用这面镜子逃过来。”
“你带上。”
对面的人只是笑。
五一假期过得很快,司辰从外面比赛回来,水灵灵拿了块奖牌,来找林飞雀玩。
墙上多了件衣服。
司辰好奇地问,“欸,这你从哪里弄来的?”
林飞雀只是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道,“二手收的。”
“啧,你怎么回事啊?”
司辰走了过来,捏了一把好闺蜜的脸颊,坏了,都没那么弹了。
胶原蛋白都流失了。
大事不妙。
“司辰,我没有心情写作业,你替我写吧。”
“……”
但少女的沮丧不像是假的,她整个人仿佛空虚了一样,抱着腿望着闺蜜。
“我好难受。”
司辰二话不说扛起一书包林飞雀同志的作业就走了。
这或许是种默契,林飞雀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导致的难受,司辰也没有问。
这么多年的友谊不是白有的,司辰可以看出来林飞雀是想自己静一静。
原因很简单。
镜子里外的时间是不同的,她可能吃一顿饭的功夫,霍宗珩就率军行进到半路了。
今天早上一看,都已经抵达栾城了。
距离霍宗珩的死期一点点靠近。
林飞雀晚上吃饭也没吃多少,直接上楼了,不过可能情绪低落过于明显。
妈妈想了想,愧疚地道:“欸……也不用天天学习……”
林飞雀上了楼,发觉镜子里有了动静。
那是阵营,霍宗珩在自己缠布条,好奇地盯着镜面,只是很淡然的期待。
直到林飞雀走过去。
“你终于出现了。”
林飞雀愣住了,“你等了很久?”
霍宗珩偶尔会看镜子,但很少能有景象,仿佛那次奇遇只是梦一样,属下也总是问这件事。
他想了想,说仙女飞走了。
“战事还好吗?”
霍宗珩轻微地垂眸,温和道:“还好。”
对面的少女似乎眼角有点红,仰头看了看天花板,“还好还好,主帅都受伤了。”
霍宗珩笑了笑,“没事。”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因为霍宗珩又上战场了,几乎还不到十分钟。
镜子硬邦邦,也没有水纹波了。
或许真的是卯时才可以。
可是真的能一直穿越么?
林飞雀又觉得不太可能,肯定哪里还是有限制的。
又过了一日。
再次见到霍宗珩,对方甚至连血污都来不及擦了,只是好奇地问,“你们那里,是不是很安全?”
“是的。”
“真好啊。”
第三日。
林飞雀突然看到对方脸上干干净净,身着非常干净的衣袍,犹如世家公子一样。
“你伤好了?”
“差不多,栾城守住了。”
霍宗珩想了想,退后几步,给人看了下全身。
问了句。
“阿雀,我可以叫你阿雀么?”
林飞雀一下子脸都红了,皮肤热热,仿佛一个直女突然开窍了一样。
“可、可以。”
霍宗珩温和地笑了下,然后定定地看着镜子,一字一句道:
“我的衣冠正么?”
少女不知道为何问这个问题。
但还是认真地道:“很正啊。”
霍宗珩笑着道:“那就好。”
他去接旨了。
营帐外面的士兵大多受伤,但人人都洋溢着高兴的神色,他们的主军没有抛弃他们。
据说京城的粮草和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侍者已经来传旨意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好消息。
一人骑马来此,拿出圣旨。
霍宗珩身子挺得很直,眉眼坚毅。
【查霍家战事不利,耗费兵马,与匈奴人往来密切,信函已被京城拦截,朕感召霍家满门,特赐毒酒……】
与此同时。
林飞雀心情好了点,他想霍宗珩的伤终于好了,今天还穿这么好,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已经把自己所知所得全部告诉他了,对方应当心里有数的。
不过就在这时——
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了。
正衣冠……正史里记载过“正衣冠”。
林飞雀慌张地去拿镜子,但里面黑漆漆一片,她只能喊:“霍宗珩!霍宗珩!”
不知道过了多久。
霍宗珩拿出了镜子,低头看人,“我死期是今天,对吧?”
林飞雀看着对方唇边的黑血,震惊地摇头,“你为什么不反?”
“霍家自古忠君,我不能坏了霍家的名声。”
但这还没完。
突然外面号角吹响,敌军又来袭了。
统治者是胆怯又狠毒的,霍宗珩一人死也不行,他的党派都在,要借用敌人之手将霍宗珩的残部全部绞杀。
林飞雀震惊地看着霍宗珩拿起手中的剑,笑了笑,“我也想看看异象是什么?”
时间被拉得很漫长,噗呲的穿透声,血肉之躯的呐喊声。
和平原来这么来之不易。
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还在说:“你为什么不用镜子?为什么?”
直到敌人败退数百里。
霍宗珩单枪匹马,甚至没有盔甲,满脸是血地看着敌人。
笑了下。
两千余年才能天下大同,他等不起。
霍宗珩不过少年人,直接冲了过去,他守的城就在身后。
里面有妇孺儿童……他们是最后的生机。
他不能退。
被万箭穿心的时候,霍宗珩口吐鲜血,到了下来。
体内的毒药和外伤,支撑不起来了。
甚至还有敌人怕他没死透,又补了一箭。
少年将军抬头看天,发现乌云渐渐拨开,有大片大片的晚霞。
像是流动的金一样。
沾满血的手从衣襟里拿出来铜镜,放在了地面上。
隐约能听到哭泣的声音。
霍宗珩温和道:“阿雀。”
“这是你说的,异象吗?”
就在气息渐渐微弱的时候。
“援军到!”
权,比百姓的命重要。
霍宗珩失去了意识,最后还在想,千年可真是漫长……
*
林飞雀哭得眼皮都肿了,一周都没缓过来,林母压根就不敢再让人学习,每天的任务就是摸女儿脑袋。
“没事儿,没事儿。”
摸完脑袋后还要带去心理医生那里看,林母愈发后悔,都怪她逼得太紧了。
“考大专也行,宝宝,妈妈在呢。”
林飞雀走在路上都会一言不合就哭,但还算有理智,“我、我不考大专呜呜呜……”
司辰来家里陪了林飞雀好久,最后才在人嘴里得出了实话。
“。”
“我还是让伯母再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林飞雀又开始哭,司辰彻底妥协,“好好好,我信我信我信。”
她站在床边抱着林飞雀,又认认真真地道:“就算这个少年将军死了,那人都是会投胎转世的啊,他既然是忠臣,那归宿一定会很好的,说不定这辈子就是个少爷呢?”
“转世投胎……都呜呜都假的。”
司辰眼皮抽了抽,“你都穿越时空了,还不允许人家转世投胎?”
好在是有亲情和友谊的扶持下,林飞雀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她不再游手好闲看闲书了,倒是真的兢兢业业搞学习,后来基本上就稳坐年级第一了。
反倒是林母焦虑了起来。
她生怕自己女儿学走火入魔了……
司辰妈妈来带着闺女来串门,嗑瓜子道:“没事儿,谈个恋爱就好了。”
“。”
五一假期过去两周了,司辰偶尔会串班遛弯,毕竟这是林阿姨要求的。
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宁愿我女儿和司辰谈恋爱。”
司辰妈妈:“。”
司辰为了防止闺蜜走火入魔,每天课间会强制让人出来放风,尽管人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罢了。
“哎哎,给你说个好消息,你们班据说要转来个大帅哥。”
“噢。”
“听说他是南方的,家境挺好的,啧啧,据说家里是从政的。”
“噢。”
司辰皱眉:“你是真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了?”
林飞雀只是趴在栏杆上,看不远处的晚霞。
“没有。”
“我只是需要缓缓。”
司辰了然,这肯定还是那个将军的事,她也没什么办法,本来想用帅哥引诱一下的。
结果这也不感兴趣。
林飞雀回了班之后照常上课,直到老师请进来一个男生,并道:“大家静一静啊,我们班里要迎来一个新成员,大家欢迎他。”
林飞雀撑着下巴抬眼去看,刚想随便拍拍手,却整个人愣住了。
对方的视线也在搜寻,找到目标后定定地看了过去。
“介绍一下你的名字吧?”
林飞雀心跳如擂鼓,几乎感觉头皮发麻。
“霍宗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