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找到杨阿婆,但是许漾觉得,冥冥中她来到林家寨,被大家热情以待,这一切都好像上天的的指引,所以她要做些什么来回报大家。
至于杨阿婆,许漾想,总会找到的,不知为何,她觉得,杨阿婆好像就在她身边,她们一定会相见的。
第一步,许漾决定把蜡染的制作过程拍成视频,她有一个微博账号,专门分享美景,也积累了十几万粉丝,她想把视频发到自己的账号上,看看反响如何。
许漾把想法和林放一说,林放立马同意。
他之前也找过一些博主,但是大多都没有回复,有回复的看到寨子的照片,觉得太落后也不愿意来。
许漾却不这么认为,现在大城市的年轻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有时间去旅游都是去一些出名的景点,不是说这些地方不好,相反就是太好了,旅游配套设施完善,商业化完整,全部和流水线一样,每一项都会为你安排好,虽然很方便,但是许漾总觉得少了些人味儿。
对,就是人味儿,所有的流程都很机械,拍照打卡体验发朋友圈,这个地方你就算去过了。
但是许漾觉得,真正的旅游,应该是了解一个地方,去融入一个地方,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去放慢脚步。
所以虽然这里很原始,商业化程度不高,这是缺点也是优点,总有人和她一样,会为这种沉浸的深度游买单,这部分人,就是寨子的目标游客。
林放把许漾带到了海师傅家,和海师傅一家说清了许漾的想法。
海师傅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这一辈子也活够了,唯一的心病就是蜡染的传承,之前他还有些清高自傲,觉得别人应该主动来找他学手艺,但是现在他看着一个个半途而废的徒弟们,他明白世道变了,不能再守着他的旧观念活了,否则师父传给他的手艺,到他这一代就要断了。
他同意林放和许漾提出的想法,既然寨子里的人不想学,那就吸引真正感兴趣的人,如果他们有心学,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定下,最开心的人是若男,如果真的有人会来很阿爷学手艺,那她就可以去学自己真正想学的而不是被困在木桌前,画图,点蜡。
海师傅决定用百鸟衣来做视频拍摄的内容,既然做了,就要做一个最好的来吸引人,让他们看到他醉心多年的蜡染技艺是多年的浑然天成,精妙绝伦。
许漾也来了兴趣,她不仅可以拍摄百鸟衣的制作,她还可以帮海师傅一起做,她之前只是听过百鸟衣,没想到现在还可以自己上手做。
海师傅见她态度这么诚恳,答应会带着她一起,有个帮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何况她还学过画画,上手会更快。
制作一件百鸟衣熟练的话,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许漾的完整视频拍出来,至少需要三个月。
许漾早就习惯了这种拍摄进程,她有时候出差,基本都需要一个月,有时候不满意,至少要拍两三个月起步,直到拍到满意的为止。
看来她和林家寨的缘分,不止一个月。
海师傅拿来了他已经勾勒了一部分的纹样轮廓的白布,摆在木桌上,这是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如果这些纹路不清晰,那么最后呈现出来的图案也会少了灵魂。
许漾的画画功底这个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虽然和她学的多少还有些不同,但是总体来说别无二致,只要心细写,描摹的仔细些,定是不会出错的。
许漾让海师傅换上民族服饰,她拍一些他画稿的近景。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自己染的深蓝布衣,埋头在木桌前,黝黑褶皱的手指,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扶在桌案,深色凝重的描绘着他的作品。
拍摄完成后,海师傅开始教授许漾勾勒的技巧,海师傅的普通话说的不算清楚,许漾有时候还要借助若男做翻译。
日子随着许漾的拍摄和学习慢慢过去,许漾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天三点一线,但是是幸福的三点一线。
一天晚上,许漾刚洗好,灯忽然灭了,许漾被吓到了,立马呼叫在后院的林放。
林放说是停电了,之前也时不时会发生。
蜡烛点燃的一瞬间,许漾才有了点安全感。
才八点,许漾不急着睡觉,但是又没电,也不能剪今天拍的视频,于是顺势坐在了饭桌前的宽板凳上,林放也坐了下来。
两个人自从之前的那次“亲吻”,还没有过更深的交谈,许漾想借着这次有些昏暗的机会,把话说清楚。
“林放。”
“嗯?”
“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虽然环境很幽暗,彼此照着烛火,许漾还是把林放的表情尽收眼底。
“那天。”许漾吞吞吐吐的说,“那天突然亲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林放微微一笑,透过烛火盯着许漾的眼睛,玩笑道:“难免。”
许漾转了转眼珠子,思考了一下这简短的两个字,问:“难免什么?”
“我这么帅,你难免会失误,很正常。”
要不是林放就坐在她对面,许漾都要怀疑他换了一个人,她认识的林放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还没等许漾说话,林放又说道:"开玩笑的,难免的意思是,环境,氛围,人,恰好在那一刻都合适的碰撞在一起,你难免会做出些荷尔蒙作祟的举动。"
许漾扑哧一笑,说:“你还挺会开玩笑的,不过也是,谁看见帅哥能不心动呢。”
林放一下就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原来是心动吗?”
许漾惊吓捂嘴,她刚刚说了心动吗?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说出去了。
“没有,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谁看见帅哥能不心动,你又不是帅哥,你上赶着认领什么,睡了睡了,晚安。”
许漾急匆匆地把在凳子上盘着的腿放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踏着木梯上了楼。
这个男人,是在撩她吗?果然,男人都不能只看表面,还以为是个老实人,害得她心又动了一下。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许漾颤了一下。
“干嘛?”
门外的声音依旧温和:“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我给你冲了杯感冒药,你喝了再睡。”
门“吱呀”一声打开,许漾露出一半的脸,扭捏的接过药。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林放,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许漾其实早就感受到两个人的磁场发生了变化,但是只要她不捅破,林放这个呆木头肯定不会主动说出口的,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逼他说出来。
林放顿住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离开许漾灼热的目光,换上一副轻快的语气:“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房客啊,等你以后走了,记得帮我多宣传宣传。”
许漾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口把药喝下,用力地把杯子塞回他的手中,大声说:“真苦!”
门又被“彭”的一声关上,许漾靠着门,幽静的夜晚只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她的心里是低落的。
许漾用力地搓揉着脸,告诉自己不要瞎想,说不定人家林放真的不喜欢她,只有她自己在这自作多情。
门外的林放,悬着在半空中的手臂,想要敲门却又不敢触碰那扇门,敲开了,然后呢?
他能说什么,她迟早都会离开,他不想她离开的时候全是难过。
林放的自卑也在作祟,他凭什么让一个烟花般灿烂明艳的女孩子,坠入他这一摊沤在水沟里无人问津的淤泥。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不提之前的事情,相处间也客气起来,许漾每天吃了早饭就出门,直到晚上吃完晚饭才回来,两个人白天几乎见不到。
这天,许漾刚从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是林放在打电话,许漾模模糊糊中听到桥的字眼,于是凑到门口,耳朵贴着门缝。
林放好像知道她在听,音量忽然加大,手机也按了免提,许漾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
对方是修桥的负责人,按他说的,今晚就能提前竣工,没有意外明天路就可以通了。
许漾只是开心了一瞬,默默地坐到书桌前,呆呆地看着窗外。
虽然她早就期盼着桥修好,但是她心底有一股力量,又隐隐的希望永远不要修好。
一旦桥修好,她好像就不再属于这里,她可以随时离开,许漾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下了楼,林放又和她说了一遍,许漾默默点头。
“你...”林放想问她什么时候离开,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问。
“我明天去一趟县城,买些生活用品。”
“我骑车带你去。”
许漾喝完最后一口粥,礼貌笑笑:“不麻烦你了,有山大叔明天肯定会去县里进货,我坐他的三轮车去。”
林放不再说话,微微低下头,眉眼低垂,失落的眼神投放到白色的碗底。
许漾察觉到氛围凝重,于是和他打了招呼背着相机就离开了。
一路上,她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氛围如此诡异,谁都不舒服。
她不能再住在这里,她一个房客,把房东搞得在自己家也不自在,多少有些不合适。
第二天许漾和若男一起坐着有山大叔的车去了县城,学校已经开学有一阵子了,若男因为路不通没有报道。
今天一听到桥修好的消息,立马收拾东西来了学校。
许漾把若男送进了学校,准备自己去超市里采购。
有山大叔说超市太贵,把她带到了他进货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