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阵

    一年后,七层星阵。

    星阵三层边缘的传送阵法中出现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已过六旬,黝黑的的脸上满是岁月的刻印,小的似乎还未成年,眼神中稚气未脱。

    两人步履缓慢地向着狭长、昏暗、肮脏,散发着阵阵臭气的街道行去。

    他们与此地倒是没有半分违和,两人身着补丁摞补丁的粗麻服饰,十分简陋,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贫苦并未给他们带来任何困扰。

    瞧着老头的手里一只肥嘟嘟的野山鸡时不时扑扇几下翅膀,活力十足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了。

    这是还算不错的收获,因此这一老一少都顾不得这里气味有什么难闻,甚至鼻腔中哼起旋律,知足且悠然。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没入那片巨大宏伟的城区中。

    远远望去,这片城区经历过岁月侵蚀,外围已经尽是残破的、低矮的危楼,无声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往中心一些的楼才越来越高,建筑也显得越发完整与精致。

    不过老头和少年并没有往更中心的城区继续走,而是在残破的外围地带曲折蜿蜒地前行。

    正准备出摊小商贩老板恰好打扫完屋子,他端着一盆污油水,大致又是刷锅洗工具的废水,正准备向道路边泼。

    见两人走近,立刻热情地打招呼道:“哟,鸟爷,今天只打到一只野鸡啊,这次收获可真是不错呀。”

    鸟爷平时猎到最多的就是各种鸟类,所以大家习惯叫他鸟爷。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取名的本事,都习惯用特征代指一个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用作了名字。

    像这个小商贩,老的叫他饼子,年龄相仿的叫他饼哥,小的叫他饼叔,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卖的是饼。

    像是鸟爷旁边的这个少年,就是因为在家里不爱穿衣服,所以鸟爷叫他光衣,后面因为太过□□,改叫光一。

    鸟爷笑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沧桑:“终究是老了,眼力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般锐利,体力也大不如前,不然两只手都空不出来。”一面谦虚,一面吹嘘,话说的滴水不漏。

    正值壮年的饼子听不完全鸟爷的话里话外,闻言只哈哈一笑,爽朗地建议:“你也该考虑退休了,让你家小子去狩猎啊,都回来一年了,战场上的伤早该好了吧?”

    鸟爷转头看了一眼一旁不说话的光一,耸了耸肩,语气玩笑般地说:“就算伤好了,但是狩猎这种靠经验的活计,哪里能说上手就上手?他还得嫩着呢。”

    当然,鸟爷这话半真半假。

    事实上,鸟爷在这一年里并没有闲着,还是教授了光一不少狩猎知识,只是单独出星阵打猎,是光一还未有过的体验。

    光一自己心里也清楚,狩猎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精通,还需要时间和实践的积累。

    “不和你多说了,晚市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得赶紧收拾收拾,把这玩意儿拿去卖个好价钱。”鸟爷提溜了一下手里的野鸡,眼中流露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好嘞好嘞,我也得赶紧准备准备了,出摊的时间可不能耽误,回见啊。”饼子笑逐颜开,也在期待今天的生意红红火火。

    做生意,何尝不是一场赌博,永远在担忧和期待中准备着下一步动作。

    星阵四层的市集分为早市和晚市两个时段,早市为巳时午时两个时辰,晚市为申时至戌时中间的两个时辰。

    也只有在早市和晚市的时段里,下三层通往更上层的传送法阵才会开启,其他的时间段处于关闭状态。

    四层也并不是除了这两个时段,市集就不存在,那些原本就在四层的商铺还是照常营业,限制的只是下三层的人罢了。

    爷孙俩沿着七拐八扭的小巷,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在一间破败的,满是木板修补的屋子前站定。

    鸟爷从破旧的口袋中像模像样地拿出一串钥匙,订立咣当地挑选出一把,熟稔地插进锁眼中。

    这个动作光一已经看了无数遍,每次瞧着阿爷熟悉的动作,他的眼神中还是透着不解。

    邻居没少因为鸟爷出门还上锁笑话他,这间简陋的屋子,其实锁与不锁都没有太大差别。除了那扇木制门以外,另外的地方,比如窗户,或者随便抽下一块木板,都能成为轻松进入的通道。

    所以,上锁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必要。何况市集上卖的锁还都不便宜,就是鸟爷这把就花了将近一只野鸡的价格。

    然而,鸟爷有自己的坚持,始终坚持着这个习惯,其中的原因却无人知道。

    其他邻居家有人外出,安全起见,家里总是会留个人看守,所以没有人家有上锁的习惯。

    这种地方,即使虽然大多数人不至于家徒四壁,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财物。不然,离开的时候满满当当,回来的时候只剩四面墙壁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鸟爷却没有这么做,倒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也就是想想。他认为留一个人在家里,就少一个劳动力,再说他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偷窃的。

    在鸟爷开锁之际,光一抬头仰望,目光穿透那片异样的空间。那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蔚蓝天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白色。那是这一层的天,也是上一层的地。

    白色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反射光线,却收效甚微。

    这里是七层星阵,这块大陆上最鱼龙混杂的地方。星阵之中,居住着各式各样的人。无论是身份地位的贫民,还是无依无靠的难民,甚至是躲避追捕的逃犯,只要踏入这片什么的领域,都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七层星阵,顾名思义,是一座巨大的阵法城,共有七层,各有所司,共同组成一座完整的城池。

    七层,也是最高层,由七层星阵的管理者所把控,其权利之中,犹如天际的星辰,遥不可及。在那里,有一座宏伟壮观的宫殿,专门用来供奉信仰,他是星阵的精神核心,也是信仰的源泉。

    六层,这里是拥有灵核的元素使者们学习、训练和接受指令的场所。

    五层,裁决司。这里是星阵中的律法中心,各种纠纷和冲突都在这里得到公平的审判,是星阵的秩序保障。

    四层,是星阵中市集、贸易和信息往来的场所。像鸟爷猎到的野兽就在此进行交易,饼子也在这里摆摊。这里同时也是上位者和平民的分界,星阵中唯一同时所有层级都能够前往的地方。

    二三层,则住着大部分人,像鸟爷、饼子,其中三层住的大多数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而二层大部分是出卖劳动力的苦力。

    还有一层,几乎是一些连身份都没有,或者被剥夺了身份的逃亡者。这里自成一个空间,成为了逃亡者的避难所。逃亡者逃命到这里,进了这里,执法队都不会继续抓捕。所以,这里更像是一个没有上锁的牢笼,他们可以随时出去,但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远没有这里自由。

    建立五百年,星阵之内,形成了独属于这里的秩序,虽然鱼龙混杂,但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拖着长尾的“吱呀”一声,门总算是开了,光一随之收敛了飘散的思绪,目光聚焦在这个一段时间不见还算熟悉的空间。

    这房间并不大,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显得空荡而昏暗。

    屋子里的陈设相当简陋,像是无人居住,静谧得让人心生寒意。

    正中央摆着一张生满了坑洼的四方桌,那是家中日常用来吃饭的地方。再往前,是一个斑驳老旧的置物柜,上面摆放着一个牌位和一个香炉,香炉内插着不少的木签子,每一根都是香火燃尽的遗留。

    那是鸟爷的儿子,也是光一的父亲的牌位。

    房间的左边是一张足够容纳两个人休息的土制榻床,构造极其简陋,由粗糙的泥土搭成,上面垫着一层稻草,稻草之上再铺一块床单,便就是整个床了。

    房间的右侧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厨房,设有基本的灶台和堆满柴火的角落,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架子,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调料,或者草药。

    “终于回家了。”光一跨入房门,便立刻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舒展了片刻全身的筋骨。随后,他随意地将衣物脱得将将遮盖住隐私部位,身材细瘦因此显得修长。

    屋子里远比外面更为闷热,不仅是因为空间狭小,还因为近来雨季,厨房未晒干的草药,让整个屋子更加潮湿和闷热。

    鸟爷看着如此动作的光一,眼波流转,好似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不过一瞬,鸟爷收起了回忆,对着光一说:“光一,过来拜拜父亲。”

    爷孙俩来到屋子正中央,两人并肩,朝着那块牌位躬身,上香。

    鸟爷温柔地诉说着这次狩猎的经历,祈求保佑。

    光一看着那个牌位心中却生不出多少哀伤,他早就没了对这个人的记忆。

    光一是一年前再次回到星阵的,但是,他至今都回忆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这里的,那一段记忆仿佛被抹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那张简陋的榻上。说是身受重伤,连开口说话、正常行走也无法做到,□□上却没有伤口,最奇怪的是连记忆也丝毫没有。

    那漫长的头几个月,在鸟爷的照顾下,光一就像重生的婴孩,将说话走路又学了一遍。

    后面就随着鸟爷协助打猎,尽管笨拙,但也在进步。

    上完香后,鸟爷不由感慨:“嗯。光一,现在的猎物是越来越不好打了。”

    星阵内需要靠外出务工的人不少,比如元素使者、镖局,其中地位最低的就包括猎人。

    没有灵核的普通猎人只能依靠自身的体力和经验混口饭吃。但就算是猎人,也得有名牒才能自由进出星阵。那些连名牒都没有的难民或者逃亡者无法使用传送阵,只能在星阵一层找份活干,或者等待上层雇佣。

    这种地方,能够勉强过活,便已经是一种幸运。

新书推荐: 大师兄又变成了什么?[快穿] 误我(双重生) 【推文】文豪野犬-太宰治推文 挚友夏油突然告白怎么办 在恐游和修真界大魔头谈恋爱 夫君是白切黑男鬼[穿书] 她是龙族大公主 假深情 知你明澈 在盛夏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