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去了很久,光一才终于想起来昨天在市集上自己买了一把匕首。他摸索着自己的脚踝,竟然发现匕首还在,不禁腹诽那两个智障,绑人之前居然不搜身。
也幸亏这俩没这么多心眼,光一才得以看到一丝逃生的希望。他侧身小心地从藏匿之处抽出那把锈迹斑驳的匕首,试着用它割了几下手腕的绳子。
毫无意外,匕首的刀刃在绳子上只割出了些许毛边。
果然是一把烂匕首,连普通麻绳都无法割断。尽管如此,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光一只能继续割手腕上的绳子。
那两人再次回来时,麻绳才断了几股,距离完全解开,显然还需要相当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我们赶紧走吧。”圆球用含糊的声音下了决定。
显然,这两人事先还没有沟通过具体的办法,所以麻子好奇地问:“你有办法出去了?”
“自然,我买了一辆推车,到时只需假装出阵送货,将这小子送出去就行。”
麻子有些惊讶,疑惑地问:“这么直接?”
圆球佯装不知道麻子在说什么,故意一脸疑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出阵送个货而已,不是很正常吗?”表情却挂着几分狡黠。
麻子心领神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对对对,送货,送货。”
“行了行了,别废话,快点收拾收拾出发了,那伙人可不像有什么耐心的样子。”
光一将绳子断裂处捏在手中,任由两人粗鲁地将自己搬运上推车。
那块遮住自己的盖布散发着浓重的油烟味,刺激着光一的嗅觉,令他作呕。也得亏有这块布,让光一有了继续磨那根麻绳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他们似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光一手腕上的麻绳也在一刻钟之前一分为二,只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逃跑。
就在这时,一个不属于那两人的声音冷冷地响起:“终于来了吗。”
是一个女声。
在冷寂的林中,这声音宛若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有一种光一不想承认的动听与冰冷。让人听了不禁心头一震,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
“人呢?”那人再次询问。
“在车上呢。”麻子回应。
麻子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根尖刺,扎进光一的皮肉里,顷刻间让他认清现实。
光一心中暗自焦急,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脱身,否则自己真的要被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后果无法想象。
那人轻轻挑开盖布,确认光一确实在车上后。
麻子焦急的问:“说好的报酬呢?”
“跟我来。”声音虽轻,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
光一凝神仔细听着三人走远的脚步声,他紧张地撑开盖布的一角,偷偷窥视,只见那三人走到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树后,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心中明白,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此时不走,只怕是再难找机会溜走。他蹑手蹑脚地下了车,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半蹲着身躯,悄然向着一个方向逃遁。
“啊啊啊——”
幽静的夜瞬时乍破,圆球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惊恐,这叫声同时也令光一心头猛地紧缩,惊得差点瘫软在地。
他僵硬地回头,借着夜色幽暗的星光,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脖子上还在汩汩的流出液体,格外骇人。
下一秒,圆球惊恐声后的求饶声也戛然而止。光一的目光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的身影收回,便被一道寒光闪了眼睛,圆球的身子像是被瞬间抽去了所有力气,瘫软跪地,向地面砸去。
一切的发生不过几秒,快到光一就快忘了自己还在逃跑。他浑身有些颤抖,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更加想尽快离开这里。
可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光一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的腿变得离奇沉重,用尽了力气也才迈出去半步。
那人收刀,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地上两个必死的□□,迅速回到推车这边。却意外地不见光一身影,只剩一块被掀开的废布和一架空荡的推车。大骂一声:“该死”,随即一脚便踹在了推车上,推车不堪这一击,散成了一堆碎木头。
那名女子再次拔刀,四处寻找起来。
而不远处的光一并没有瞬间遁逃的本事,他只能匍匐在灌木丛中,尽可能地收敛气息,让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一动也不敢动。
可这似乎并没有太大用处,那人粗略搜寻了一番,便确定了方向,朝着光一的所在的大致位置继续前进。
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让光一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不消片刻,那名女子距离光一只剩一棵树的距离,只要她再往前砍一棵灌木,那刀便会精准地落在光一的身上。
光一也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锈烂的匕首,只待那人走近,他会毫不犹豫地朝她的脖颈刺去。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这一击,必定有一人会死,他绝不想那个人是自己。
那人扬起手要砍光一所在的灌木时,光一手中的匕首顷刻也要刺出。
“嗷呜——”
这声低沉而充满野性的嚎叫,如同夜色中突兀的惊雷,猛然撞击在听者的耳膜上。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周遭的灌木丛中,也很熟悉,光一不久前才听见过类似的。
那名女子听见嚎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全身肌肉紧绷,警惕犹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血腥味,是最容易吸引妖兽的诱饵,人血尤甚。
“真倒霉。”那人抱怨了一声,她原本也是想解决了那没用的两人,带着人迅速离开。谁知道推车上的人跑了,耽搁了时间,竟这么快就引来了妖兽。
光一收敛了动作,并没有打算现身。
那女子防备起来,将刀横在身前,刀刃对外,作防御状。
一只凶猛的狼犬从女子的后面扑杀上前,她迅速反应,抵挡住了突然的利爪。而后另外两个方向同时跳出两只狼犬,形成三角之势,将那名女子围在中央。
那名女子见这几只妖兽,嗤笑一声,语气轻蔑道:“几只连妖核都未凝的杂碎,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简直找死。”说完立即冲杀出去。
这几只狼犬似乎听懂了她的嘲讽,露出尖牙,表情变得更为凶狠。
它们怒吼着,同时向那名女子发起攻击,利爪与女子的刀刃激烈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火花。
女子并不是只有招式,在狼犬攻击的空隙,竖刀在身前,很快凝出一道水刃,飞砍出去。
光一知道,那是元素使的能力,狼犬们显然不是对手,几处已经见了血。
在激烈的争斗中,其中一只狼犬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似乎并不在眼前的战斗上。
光一皱眉嫌弃之时,留意到它身上有两道刀痕。不等光一反应,那只心不在焉的狼犬却向着光一这边扑来,将光一叼起,嚎叫一声便奔逃而走。
另外两只狼犬像是得了号令,不再执着于眼前的战斗,而是灵活转身,向不同的方向抽身,逃走的同时也不忘吸引女子的注意,阻拦她追击的脚步。
光一意识到这狼犬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倒好似在救他性命。
“你是之前那只?”
光一猜测是这样,狼犬长得都一样,他可认不出来。
“嗷。”狼犬发出一声低沉的嗥叫,算是作出回应,速度却没有减慢,迅疾如风。
那个不明身份的人追了一段距离,在另外两只狼犬的纠缠下,很快就被甩开了。
当危险终于远离,光一的精神才逐渐放松下来。狼犬的速度也随即慢了下来。
瞧这狼犬的前进反向,大致竟是要把光一送往之前相遇的山洞,妖兽竟还懂得知恩图报。
正在光一惊奇的时候,狼犬像是侧面受到重击,整个身子瞬间失去的平衡,横飞出去。连带着光一重重地砸在地上,连续翻滚了数个跟斗,直到撞到一根粗壮的树干才算停下。
他口中弥漫着一阵腥甜,不自主呛得连番咳嗽一阵才算回过神来。
他本以为是那名女子追了上来,望向受击的方向,原本狼犬所在的位置被一位穿着青色长衣男子取代,那人衣袂飘卷。
由于天色黯淡,光一无法清晰辨别此人面容,只得见他腰间的名牒款式独特。
是星阵元素使。
狼犬受击,本能得以为是敌人,已经蓄势待发,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星阵元素使见了妖兽也恨不得立即诛杀。
光一知道星阵元素使不会伤害他,这是星阵的规则,他拦在狼犬前面。
青衣男子见状并未多言,只道:“跟我离开。”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仿似在下命令一般,不容违抗。
光一回头简单与狼犬道谢告别。
“你一直跟着是吗?”光一还是忍不住问道。
青衣男子并未回答,但光一依然能感觉到就是这样,只当他是默认。
他继续问:“同样是星阵居民,为何不救那两人?”
“没有必要。他们犯了星阵规条,本就当死。”青衣男子终于开了口,语气透露着不属于他年纪的云淡风轻,言语却像冰霜般冰冷。
光一的心头一颤,只觉得恐怖,担忧自己的去处,便问出了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青衣男子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光一停下了脚步,说:“那我便不走了。”
青衣男子剑指一挥,在地上划出一道沟壑,轻言:“你没有选择。”
光一明白对方在威胁自己,不去就是死。却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对方绝不会杀了自己,执拗地想问个究竟:“如果我一定不去呢?”
“自然有人会将你再次绑起来去领赏。”
“你们不是用我去领赏的?”
“废话真多。”青衣男子继续说:“不去,死,去,才有可能活,自己选。”
这等于没有选择,光一只有跟他走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