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行动7802将于格林尼治标准时间22日上午8点开始,”结束会议,召集了玛琉和近江,拉克丝向他们传达了罗盘理事国的行动指令。
“这也太勉强了…”
近三个月,罗盘的任务几乎没有停过,每个人的精神都处于过度疲惫的状态。
这次之前,好歹每次任务都顺利完成、鲜有损伤,这种高强度的运作模式勉强得以运转。
可这一次,不仅损失的人员一时尚无弥补,维系罗盘运作最重要的核心战力不在队伍中,他们又该如何执行这一任务?
不由得,玛琉回想起当年从赫利奥波利斯到阿拉斯加的那段连续作战。
那时,也是基拉几乎凭一己之力,一路守护着他们。
抵达阿拉斯加前的最后一役中基拉MIA,狼狈抵达的他们又在被继续抽调走副舰长和唯一舰载机机师的情况下,被赶着参加阿拉斯加防卫战。
当然与那时相比,这次的命令绝非让他们去送死。相反,玛琉很清楚,为了维持住时局,这个任务他们必须执行。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否依然能绝处逢生?
“但这次不得不去,”一样对局势洞察秋毫的近江无奈叹了口气。
他也有些怀念过去。
那时,他只要算准自己舰船的能力,跟着大部队扮演自己能胜任的角色。而如今,他必须去挑战一些结果难以预料的难题。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二位,”轻轻摩挲了一下左手无名指指根,拉克丝闭了闭眼,接着将基拉发送的邮件调出展示在屏幕上,“这次行动,基拉有可能出现在Foundation的队伍中。”
基拉的离队过于敏感。那天经商量,拉克丝和卡嘉莉决定即使对内,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透露。
“…什么?”
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玛琉和近江倒吸一口凉气。
“我猜对方可能是用Foundation的民众安全作为筹码说服基拉,”拉克丝向玛琉和近江重新阐述了一遍她的猜测,“基拉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可他们展示出的国民面貌实在过于美好。为了保护Foundation民众,这的确是基拉会做出的选择。”
“…没有办法联系基拉君吗?”
缓缓摇了摇头,拉克丝闷闷地应道:“基拉单方面切断了所有联络方式。况且他身处Foundation境内,即使没有切断联系方式,恐怕也很难联系。”
顿了顿,拉克丝又补充道,“更何况我们暂时没有Foundation对其国民不利的证据,以基拉现在的状态,口说无凭未必能说服他。”
拉克丝的话音落下,屋内一时陷入寂静。
“…总之这就是目前的状况,”良久,还是拉克丝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安静,“尽我们所能吧。”
“是,克莱因总裁。”
事已至此,无论有多少困难,这次任务势在必行。比起沉溺于哀叹面临的困境,他们更需要考虑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现有战力,尽可能执行任务、减少进一步的损失。
两个小时后,一份作战计划摆到了拉克丝面前。
此次罗盘将继续全员出动,大天使号和所有舰载机参与一线任务,千禧年号则作为后援力量,以防万一。
可以想见,这样的作战方案未必能应对即将发生的战斗,可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的最佳方案。
“我许可这份作战计划,”在战术面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拉克丝的神色间没有丝毫动摇,“先做好能做的,余下的我和阿斯哈代表会继续设法争取。”
“明白!”同时向拉克丝敬礼,拉克丝坦然自若的神情令玛琉和近江稍稍安心。
虽然他们暂时失去了最强战力,但队伍的主心骨还在;虽然前路很难,但依然有人在为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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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 75年5月21日,晚上22点,Foundation皇宫。
15分钟前,Foundation收到了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组织的声明决议,要求他们不得擅自对爱尔多亚地区和欧亚联邦领土展开行动,任何未经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组织的军事行为都将被视为违背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的战争行为,这是最后的警告,如若不遵循,组织将委派罗盘进行武力介入。
罗盘是由卡嘉莉主导建立的武装维和力量,参与国仅奥布、PLANT和大西洋联邦;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组织则是战后拉克丝协调建立的更广泛的合作组织,原地球联合三国、PLANT、奥布、斯堪的纳维亚王国、赤道联合、南美合众国、非洲共同体等战前就存在的主要国家和地区,在二战结束后均加入了这一组织。
当然,与需要实际行动的罗盘相比,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组织更多只是象征意义,是全球诸国都在寻求和平的一种表态。
而像这样,各怀心思的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组织成员国发表联合声明情况,基本代表了所反对的行动,不符合任何国家的利益。
“大和队长您看,这些所谓大国,根本不是真心想消灭蓝波斯菊残党,”围坐在Foundation国务议政室的会议桌边,奥尔芬义愤填膺地怒斥道,“面对如此完整的证据链,他们想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和试图解决问题的人!”
与奥尔芬的义愤填膺相比,凝视着投影屏上声明决议的基拉,神色波澜不惊。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不管是哪方势力都不可能同意Foundation的独断专行。
不提其他国家,即使是奥布,也不可能从国家层面支持Foundation的行动,去得罪欧亚联邦乃至所有内部不够安稳的地球诸国。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旦身后有了立场,便很难再去追求纯粹的公平与正义。
“那么,想请问,奥尔芬宰相下一步准备如何行动?”待奥尔芬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基拉轻声发问。
他理解卡嘉莉“为虎作伥”,也不怪拉克丝同意让本已损兵折将的罗盘强行行动,这是她们在各自位置上必须做出的决定,否则情况将滑向更加不可预知的深渊。
他之所以声明退出罗盘和奥布官方序列,也是这个原因。只有作为无所属的独立个体,他才能追求自己的目标。
奥尔芬掷地有声地回答:“不管是为了我国国民的安全,还是为了世界的和平,我们会将清缴蓝波斯菊残党这件事,贯彻到底。”
“…如果帮得上的地方,我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十分感谢大和队长的认可和理解,”奥尔芬原本义正言辞的表情随着话语变为感激中略带一丝淡淡的担忧,“不过…您也看到了这份声明提到,如果我方执意继续,罗盘将武力阻拦我方行动。”
基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紫眸中流转的是断然与决绝,“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会应对他们。另外,请不要再叫我队长,我已经脱离了罗盘序列。”
“真的非常感谢您,大和阁下,我们与Foundation全体国民都会牢记您的大义。”
“…我只是为了完成对米迦勒的抓捕,清除蓝波斯菊残党的威胁,”每次与奥尔芬交谈时,他的情绪看起来都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可基拉总觉得这并非真实的他。
包括其他人也一样,因此基拉并不想与他们太过亲近。
至于真实的他们是什么模样,基拉不敢妄下断言。反正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清除蓝波斯菊,为Foundation赢得安全的生存空间,他便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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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 75年5月22日,上午8点。
基拉跟随奥尔芬和修罗来到Foundation黑色骑士团专用机库,来到一架几乎纯白的机体前,奥尔芬和修罗停下了脚步。
“大和阁下,您可以使用这台机体。”
这架纯白色的机体,在周围黑色机体的簇拥下,显得孤傲而圣洁。
“…这架机体有原定机师吗?”谈不上很像,不过从这架机体的外形上,基拉还是感觉看到了些许强袭自由的影子。
设计制造这样一台机体,不是短期能完成的事情。黑色骑士团的成员均有自己的专用机,那么这架机体的原定机师又是谁?
“原定机师是我,”面对基拉严肃的询问,奥尔芬大大方方地承认道,“Foundation人丁稀少,需要每个人尽可能发挥自己的所有才能。”
没有接话,静静看了奥尔芬一会儿,随即基拉将视线转移回眼前的白色机体。沉默了一阵,他才重新将目光转回奥尔芬身上,平静道,“我会尽力而为。”
“那就拜托了。”
没有再多交流,基拉开始调试机体,奥尔芬返回议政厅继续战前准备,修罗则去往军部拟定具体作战计划。
进入陌生的座舱,基拉倒也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MS于他而言只是武器,他并不像有些机师,对座机有特别的感情。
他对原本座机的熟悉或者亲切感,全部来自于与同行之人的回忆。
强袭保护了大天使号,自由和强袭自由则是拉克丝交付自己的利剑。
至于飞升自由,想到这里基拉在心中轻叹一声。
尽管他全程参加了飞升自由的设计制造,过去的一年左右,飞升自由亦陪着他完成着一个又一个任务,可这架机体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深刻印象。
飞升自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必须工具。至于为什么要完成任务,他又从完成任务中获得了什么?此时静下心来细想,基拉惊觉自己已太久没思考行动的动机。
前次大战的最后,面对迪兰达尔的质问,他的回答是“我会战斗”。
时至今日,他也的确是在践行这一诺言。
然而,践行诺言固然正确,可践行的方式是否妥当?基拉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他懈怠地等着他人给自己带来答案。先是跟着拉克丝参与国际安保联合条约组织的活动,再是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卡嘉莉的罗盘组建计划,并加入战斗至今。
前两次大战中,他与同伴们一起,作为第三种颜色贯彻自己的意志;如今的罗盘却是被理事国们牵线的木偶。
倏然地,基拉想起了阿斯兰第二次大战前期,回归扎夫特的情景。
阿斯兰告诉他,当时迪兰达尔对他说,“你经历过前次战争,也为令尊的作为而烦恼、痛苦过,我想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应该都不会再走错路了吧!要是我们走错了,你也要导正我们…”
这番话让他觉得迪兰达尔是同样忧心于未来的人,为了不让同样的心声被掩盖,怀着希望思想相同的人能够站在同一阵线的信念,他选择了加入对方。
结果,一旦选定了立场,便很难再有个人意志的发挥空间。
当然,他并不怀疑拉克丝或者卡嘉莉的初衷,只是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这个问题值得他重新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