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好烫！”
从昨日进了禁地到现在，夜九九一直未进食，现下肚子饿得不行，刚烤好的红薯，竟直接伸手去拿，一边吹，一边撕皮。
顾言尘无奈地看着夜九九，口水都吹红薯上了，心想，“前几日也没发现她这么喜欢吃，不过，之前我也好像没正眼看过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想着想着顾言尘自己也偷笑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
“嗯嗯，好吃，你也吃呀。对了，左边的石室是存放东西的，你睡那，右边是我的。”
“嗯”，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能看着夜九九吃东西，顾言尘心情大好，手上的红薯也香甜了几分。
第二日，天未亮，顾言尘仍在熟睡中。
“下雨了，下雨了，陪我去看雨。”
顾言尘被夜九九拽着，来到洞口。一场大雨，山中水雾弥漫，就连两人四周，也是白蒙蒙一片，犹如身处仙界。
“我们去树上。”
雨打树叶，溅起小小的水珠，向四周落下，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衣裳上，还有心上。
第三日，顾言尘正在烤红薯。
“快走，太阳要落山了。”
顾言尘答应过夜九九，陪她看每天的日出。看来以后烤红薯得等太阳落山了在烤了。
“今晚这黑乎乎的红薯，也别有一番滋味。”夜九九吃的香，笑得更甜。
顾言尘宠溺的看着她嘴角被染黑，小脑袋在红薯上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的日子，即使神仙路过看到，也要感叹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们去数星星。”
“嗯。”
“我想喝粥。”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虽然糊了，但好喝。”
“我要看毒经。”
“那我练剑。”
“我想发呆——”
“我陪你。”
“我想爷爷了。”
“我也——”
……
“阿——嚏——，谁在想我。”
“阿嚏——。”
暖阳下，院子里，两张躺椅上，老山羊和夜老七各躺一边，喝酒，看话本。
“老七，你说转眼就一个月了，那两娃在洞里会不会想我这个老头子。”
“别想，还是抓紧时间忙他们自己的吧，不然重孙哪里来。”
“有道理，你那药靠谱不？”
“这可是我特意炼制的忘仙散，保管吃了连神仙都不想做。”
“那就行，看来得给我重孙想个名字备着，还有小孩子的玩具，衣物鞋袜。哈哈——”老山羊捋着胡须，大笑起来。
……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夜九九拍了拍肚子，要是被夜七看到了，指不定以为她肚子里有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
“也对，不想啦，明日之事，明日愁。明日，我就要出去了。”夜九九抬头，幽幽地看着顾言尘。
“嗯，你先出去，待你父亲走后，你在为我开门。”看着夜九九，顾言尘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今夜星星好多，我可以靠着你睡觉吗？”夜九九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泪。
顾言尘挪了挪身子，靠近夜九九，揽着她的肩膀，闻着熟悉的梨花香。“睡吧。”
十二月的冬夜，即使在百花谷也让人吃不消。
冻醒的顾言尘，抱起夜九九来到石室，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凝视着眼前清秀的脸，片刻后，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便握住她的手，趴在床边睡去。
第二日，顾言尘醒来时，床上已无人，心里一阵失落，好像少了点什么。往日这个时候，她应该拽着我去收集露水了，或是看鸟飞，看天，看云。
他在洞中回忆着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直到天色变暗，洞门打开，走近一人。但来人并不是夜九九，而是夜七。
“前辈，怎么是你？”顾言尘眼神一暗。
“怎么？不能是我？”夜七摇头，也不多说，径直朝外走去，“我问你，我给你的药，用了没。”
“扔了。”
“你，有你后悔的。”夜七指着顾言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袖子一甩，生气离开。
顾言尘皱眉，这都是怎么了。
“老山羊，你说什么？”顾言尘猛地站起。
刚回到星宁谷后，顾言尘又被老山羊一顿奚落，说他不该不用那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顾言尘心里纳闷，不就扔了一瓶药，这两个老头，犯得着一直念叨吗？
在得知夜九九将在七日后成婚时，他才明白那两个老头为何对自己如此气。
……
夜深人静，百花谷药园深处，一座木屋前，两道人影站在一棵树下。
“前面就是，你小子这次可要把握好机会。”
“多谢前辈。”
床上的夜九九，此时也是难以入睡。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夜九九并未着急开门，心里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来此处。”
“九儿，是我。”
夜九九一愣，穿戴好后起身开门。
屋外，顾言尘没了前几日的温柔，眼睛里透着一股冷，下巴上短短的胡渣，稀稀疏疏。
隔着门槛，一里一外，谁也没有主动向前。
“我，七日后成婚。”夜九九坦言道。见顾言尘不说话，又接着说：“我答应过父亲，与大师兄成婚，父亲之所以让我去云水城，一是向顾家道喜，二来，就是为了挑选一些成婚所需的东西。”
“禁地里呢？”顾言尘终于开口，语气除了冷，还是冷。
“与你从羊上山到百花谷的日子，我的心动了。我喜欢上羊村的烟火气，喜欢看路上的人来人往，喜欢在船上吹风烤鱼，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所以，你为了逃避，选择成婚。”
良久，夜九九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是。我答应过父亲，永远留在百花谷，不会离开他。”夜九九嘴角一笑，“和大师兄结婚，我们就会永远生活在百花谷。”
“既如此，祝你幸福。儿时的玩笑话，你不必记心上，吊坠，扔了吧。”顾言尘转身，从衣领间扯下自己的那块吊坠，扔进水池。
七日后，天色将晚，百花谷百草堂内，大红喜字，龙凤烛，大红灯笼高挂。由于婚事办得急，到场的也只有百花谷的几位长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等等！”
众人一愣，心中疑惑，并没有其他人进入堂内，是谁在说话。
“等等！我有话说。”竟是新郎细辛。
“师傅，救救徒儿。”细辛刷的跪在地上。
“昨夜，徒弟正在房中试喜服，那姓顾的竟暗中偷袭，并让弟子服下毒药，威胁徒弟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与师妹成婚。还说，是师妹背叛在先，他要让师妹名声扫地，成为百花谷的笑话。”
“岂有此理！”一长老开口。
“一个外人，竟敢跑到我百花谷撒野。我可听说，前几日这姓顾的和少谷主可是在禁地里，生活了一个月，成何体统。”一胖长老捋着白胡须说道。
“林长老，当真？”黄衣长老问。
“这可是我与老谷主喝酒时，他亲口说的。”林长老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但也被耳尖的人听了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怕是——”。
堂内一时窃窃私语。
“辛儿，你先起来，别让九儿久等，拜堂要紧。”夜八面无表情，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命令。
堂内一时无声，齐刷刷地看向居中的夜八。
夜八，百花谷谷主，对于长老们的议论，他自然也听的清楚。但他并没有制止，反而像没听到一样，等着新郎新娘完成最后的夫妻对拜。
“师傅，我若和师妹成亲，就拿不到解药了。”细辛仍然跪在地上。
夜八缓缓站起，来到细辛身旁，“起来吧，成亲之事，暂时取消。”
“九儿”，夜八看向夜九九，微笑道：“你愿意和你师兄成亲吗？”
“爹，我自然是愿意的。您忘啦，是我主动提出尽快完婚的。”
“不愧是爹的乖女儿，长大了，越来越像你娘了，尤其是这双眼睛。”夜八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可夜九九听着，不由得直了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
“爹，不如先替师兄解毒，然后继续成婚。”
“无用，既然有人敢当着我的面下毒，自然知道此毒我必解不了。”夜八闭眼，片刻后睁开双眼，突然盯着夜九九，“怎么，怕我伤害姓顾的？”
“爹，他毕竟救过我，而且你向来心善，定不会平白伤害他人。”夜九九挽住夜八，脸上挂着笑。
“放心，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你的婚事。你师兄身上的毒，我会让下毒之人亲自来解。”说罢，背起双手，径直走出百草堂。
看着夜八离去的身影，夜九九眉头紧锁，她走近细辛，“师兄，果真是顾言尘给你下的毒？”
“怎么，师妹不信？我可是看着师妹长大的，难不成还比不过你们相处一月？”细辛嘴角一撇，显然是生气了。
“师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顾言尘哪里来的毒？又是如何轻而易举让你中毒？”夜九九急忙解释。
“行啦，你师兄岂会生你的气。”说罢竖起两根手指，郑重说道：“我细辛对天发誓，如若今日所说有半点虚假，就让我永远也娶不到师妹。”
“这下你该信了吧。”细辛换上笑脸，看向门外，“师妹，我觉得你此刻应该担心一下姓顾的小子，不知师傅会不会……”
没等细辛说完，夜九九早已转身跑出百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