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七日来一回，也不知回去之后，如何同尊上说这事。
怀溪轻轻叹了口气。
恰在这时，听见不远处有争执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堆人聚在灵宝阁前。
灵宝阁是宗门派发任务与结算奖励的地方，所有弟子都可以在这里接任务，换取报酬。
怀溪路过那，正巧一句话飘进耳朵。
“你不过就仗着自己姑姑是浮辞君！”
浮辞君，师姐？
这话引起了怀溪的注意，她转头，望向灵宝阁。见其中一位少女似乎有些面熟，定睛一瞧，那不是前日被妖人吓晕了的姑娘吗。
这是怎么了，那么生气。
夙笙指着霍涵辛，愤愤道：“这些灵草全都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摘回来的，你不过就占了个名头，凭什么分这么多？”
“每个人拿多少，都是由长老分配。”被指着的少女穿着青色丝衣，半挑眉，悠然自得道：“你若是不满，去找长老便是，在这挡我的路，又有什么用呢。”
夙笙愤然转头，目光如炬，直射向长老，“戚长老，您也听到了我刚刚所说，这次的任务分配极其不合理。”
戚长老摸了摸胡子，神色间透出一丝为难：“这……”
霍涵辛不咸不淡地撇了长老一眼。
没什么修为还混到了长老的几乎都是人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弟子去得罪浮辞君。
“你这就是胡说八道了，灵宝阁一向公平公正！拿多拿少那都是有严格标准的！”戚长老侧眸扫了一眼霍涵辛，道：“你看别人，谁与你一样，在灵宝阁面前胡搅蛮缠？”
“你，”夙笙气急。这个老家伙，看人下菜。
霍涵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若是能找到人证明这灵草是你带回来的。”
“我霍涵辛，绝不会拿这次的任务奖励。”
“谁不知道这学堂里的人都怕了你，谁会出来给我作证！还有，本来就是我带回来的，为什么我还要证明？”
霍涵辛摊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却在这时，一道清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能给她证明。”
霍涵辛回头，见是一长着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美貌少女。
她眯起了眼，认出这人是谁。
“我是无涯峰的弟子。我可以作证，灵草确实是那位姑娘带回来的。”
无涯峰只有两个弟子，眼前这个不就是……道祖新收入门的徒弟！
戚长老脑子转得飞快。
道祖弟子，和浮辞君的侄女，听谁的？
“你说是就是了？”霍涵辛双手环臂，冷声道，“凭什么相信你。”
怀溪反看了她一眼。
“你这人真奇怪。”
“方才说，若是有人出来作证，你便不拿这次的奖励。现在有人站出来了，却又一副不认的语气。”
见霍涵辛被堵的说不出话，夙笙拍手称快，“就是就是！”
“你，”霍涵辛脸色一沉，指着面前不知好歹的小狐妖，“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吗？”
“我姑姑可是浮辞君！”
场上莫名安静了下来。
霍涵辛扬起眉头，露出一丝得色。
“哼，你现在要是跟我道歉，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追究，否则……”霍涵辛冷笑，全然没发现几个人用盯着她身后。
“否则你要怎么样？”
霍涵辛的身体骤然僵住。
这声音……
怀溪喊道：“师姐。”
周围几人也纷纷见礼，“浮辞君。”
是，是姑姑！
霍涵辛慢慢转头，见到那张寒若冰霜的脸，缓缓露出一个笑。
“姑姑，好巧。”
“……”
夙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乖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霍涵辛还能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呢。
还没等霍汝涵说话，霍涵辛已经自觉把奖励的灵丹拿了出来，递到夙笙手上，“灵丹给你。”像是丢到什么烫手山芋。
她勉强笑笑：“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哦。”
一只按住她的肩膀，“三千戒律，十遍，五日后交给我。”
“不准找人代写，我会仔细检查。”
这番话一落，霍涵辛只得苦着一张脸走了。
霍汝涵转头看向戚长老，“戚长老。”
戚长老擦了擦脑门不存在的汗，强笑道：“不知浮辞君有何吩咐？”不会是要追究他的责任吧。
戚长老心中忐忑不安。
“师尊下令，最近一段时间，加强巡查，还烦请去通知执法堂长老。”
闻言，戚长老松了一口气，不是要追究他就好。
“敢问浮辞君，是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道祖怎么会下令？”
霍汝涵扫来一眼，“师尊的意思，你照做便是了。”
这话的意思是，你问多了。
戚长老赶忙弯腰，“是。”转头就往执法堂去。
怀溪也很疑惑，但见戚长老问了也没有答案，便不好开口问。
霍汝涵笑道：“师姐还有些事，先去忙了。”
不过一会儿，灵宝阁前，便只留下了夙笙和怀溪两个人。
夙笙靠过来，“谢谢你刚刚站出来为我说话，我叫夙笙，西北人。”
“我叫怀溪。”怀溪有些难以应付这样的热情，便咧开嘴笑了笑。
“我知道！”夙笙说，“仙门擢选那日我便认识你了！”
“你长得好看，又当上了道祖的弟子，名字早在瀚海传遍了！”
怀溪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笑笑。
夙笙像是没发觉到她的尴尬，又道：“对了，你要去哪？”
怀溪如实说：“我去山下。”
“你去山下干吗？不若跟我去天书楼吧，听说第三层对低阶弟子开放了，我还没去过呢。”
“天书楼？”怀溪疑惑。
夙笙：“天书楼就是解惑答疑的地方，那里面有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书！你若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去那里一定能找到答案！”
“什么问题……都能找到答案吗？”
夙笙勾住她肩膀，“当然！”
*
这是一间狭小而空旷的屋子，四壁萧索，不见床榻桌椅。
晏清身体颤抖着，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整齐的发髻已是凌乱不堪，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十分狼狈。
昏黄的光线下，素色衣裳衬得那张精致的面庞苍白如纸，唇上一点血色也无。
晏清有些费力地掐动手印，化出一道水镜。
花妍那张芙蓉脸现出来，她似乎正对着房里的铜镜贴妆，没有直视水镜，语带抱怨地说：“我这正画眉呢，你突然扔个水镜过来，老娘我差点画出线……”
她随意扫了眼水镜，瞧见晏清纸一样白的脸，“你要死了！”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晏清：“……”
“暂时还不会。”
花妍松了一口气：“哦，那就没事。”又转回去继续画眉。
晏清：“……”
晏清咳了咳嗓子，费力将喉咙里的血块咳出。
“有人动了阿泞的屋子，偷走了神令。”
花妍的手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抓到了吗？”
“没有。”晏清说，“那贼人用了传送符，当时我神魂不稳，无法去追。不过，我早在放神令的盒子里留了追踪峰，查到在幽浮城。”
“你怀疑是谁？”
晏清缓慢吐出那两个字，“神阁。”
花妍道：“神阁？就最近那个兴起的势力。”
“听说阁内都是些自称苦难人的疯子，尊奉神明旨意救苦救难。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尊使，更是神的狂热忠诚者。”
“啧，这样不怕死的疯狗，还真不好收拾。”花妍摸着下巴。
“不过不是还没到月圆吗？你怎么就疼成这样了。”花妍疑惑地问。
按理来说，只有到了月圆那日，晏清才会心神剧痛。
“我也不知，原想着熬过去便好了。可这次发作，恐怕要一月才能好。”
“魔族这几年有卷土重来之势，仙门现在无人可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神魂不稳。幽浮城，烦你去替我走一趟。”
花妍：“什么替不替，我是神君座下护法，既知道神令在幽浮城，自然会去拿回来。”
“你也别太担心，神令除了神君，谁也用不了，神阁的人就算偷走，也没办法使用，你就安心养伤吧。”
“多谢。”晏清道。
花妍挪愉道：“你那个新收的小弟子，长得和神君一模一样，还正正好，即将神降的时候，送到你面前。再巧合也巧合不到这个份上，你什么想法？”
晏清眼眸垂了下去。
“她幕后之人还没有浮出水面。”
“暂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