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进屋里,没想到屋里也冷得很。欢言的姐姐正在一个小炉子上炖骨头汤,听到开门声先是高兴地站起来,接着看到靖雪南,笑容一下子就变得迟疑了。
这个女孩子一直都是有点胆小的,所以后来遇到坏人的时候,她吓坏了。再加上看着弟弟为了保护她被几个成年人欺负,以至于失手伤人,血溅满身,她终于在极度的恐惧和愧疚中彻底崩溃。她的内心世界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晚上,再也不肯向旁人敞开。
靖雪南看着这个相貌惊人的少女,轻声喊:“姐姐,我是靖雪南,是欢言的朋友。”
我都做了什么啊……她的手有点微微发抖。每当手中角色生动鲜活地站在眼前时,她都觉得简直是个凶手。
姐姐先是惊讶,然后笑了:“你就是雪南呀!”
她又解释了一下:“我在欢言的账本上看到啦。你借了我们好多钱!我还以为……是妈妈以前的朋友。”
不,你妈是没有朋友的。在这个破故事里,她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和你一样柔弱,你们全家都靠着你弟弟才能活下去。因为没细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得问你们。
靖雪南回头看着欢言:“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一下亲戚呢?”
姐弟俩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姐姐强颜欢笑地说:“妈妈结婚的时候全家都特别反对,闹到断了联系,平时从不提起。妈妈在医院里,还没法说话,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伤得这么重吗?!
靖雪南坚定地从兜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姐姐,你俩穿得太少了,得买衣服,也得吃点好的。还有,阿姨的医药费交齐了没有?”
姐姐看了欢言一眼,见他没反对,才老实说:“欢言出来的时候拿了钱,全都押在医院了。那边现在是够的。”难的是家里,是他们俩。
也可见欢言这时候钱是没少拿的。以靖雪南对他爸那个人渣的了解,这钱应该都是偷出来的。
靖雪南把小纸包放进姐姐手里:“别怕,姐姐,我会对你们负责的。”
姐姐一下子笑了:“这是什么话呀……雪南,我们都想问,你拿钱出来,你父母知道吗?”
靖雪南早有准备:“这都是我的零花钱。我家里人工作很忙很忙,是不会管我的。”
姐姐说:“那也是要说一声的。我和欢言可以去你家道谢吗?”主要还是要看看她家长的态度。如果大人反对,他们还要想办法把钱还上。
靖雪南想了想。她妈虽然很看重钱,但应该也不至于把钱要回去。只要她处理得当,把这钱过了明路当然更好。
见她一时没有回答,姐姐又说:“我之前问了附近一家餐厅,他们说我和欢言晚上可以去弹琴。按天计费。”
那个炸弹终于在眼前炸开了。
靖雪南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别去!姐姐,那里全是坏人,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你们俩长得这么漂亮!千万别让他们知道家里只有你们两个!求你!求你了!”
姐姐有些怔住,欢言却一下就听懂了。他没有犹豫地拉了拉靖雪南,对她点点头,表示答应她不去。
所以我当初为什么那么狠!
靖雪南欲哭无泪:“姐姐,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呀。你太好看了。”
这姐弟俩因为长得漂亮又无依无靠,都受了很多欺负。想起来真是令人难过。
靖雪南不放心,拉着欢言出去,给他买了厚实的衣服,买了新鲜的菜和肉,力求使他们没有出去的理由。折腾了大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家。
晚上欢言在账本上写:欠小雪南136.4
顿了顿,将那个数字划掉,写道:很多很多。
写完了,侧目望着床头的小桌子。那上面摆着她的围巾帽子,白天里还给她,她怎么都不肯要,一定要送给他们。他们比她大好几岁,她长得又特别娇小,可那围巾和帽子,他跟姐姐戴上却刚刚合适。
她是故意的吗?
小雪南这时候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因为白天太过折腾,她的肋骨疼了起来。这一天她妈照例不在家,只有阿姨陪着她。
第二天一早电话响了,是成熙爸爸打来的,问是否方便来看她。
快到中午时,一家四口带了一车礼物来了。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靖雪南很高兴。她也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最高兴的是留神观察,发现成熙的妈妈没有那么排斥他了。
但是他爸是个医生,看到靖雪南还躺在床上,眉头都皱起来了:“怎么,还没好转吗?”
靖雪南只得说自己昨天出去玩,碰到了。结果被医生温和地责备了。
既然她妈不在家,成熙爸妈就自己去厨房要给她做午饭,阿姨根本劝不动。
那就不劝了呗。阿姨喜笑颜开,悄悄对靖雪南说:“真好。”
这里常年只有她和这个孩子。她看着孩子每天自己起床,自己上学,自己回家,自己做作业,自己玩……什么都是一个人,时常感到心疼。虽然孩子总是高高兴兴的,但她却希望,其他孩子有的,这个孩子也有,而且要有最好的。有时候她会问她要不要请小朋友来玩,要不要她陪着去游乐场、水族馆之类的地方,可她总说不用麻烦。
怎么会不用呢?人总是需要陪伴的,何况是个小朋友呢?
对于自己的雇主,这家的女主人,阿姨自己知道的可比这孩子多。有时候想想,觉得上天真是乱安排的。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落到这里来。但又觉得,要是换了别的孩子,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坚强乐观。
因为她能,就让她来扛着吗?
阿姨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夫妇俩,当场掏出了家里最贵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