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早点回家。”
沈江年垂眸盯着母亲发来的消息，抿了抿唇，然后把红点点掉把手机放进裤兜。
无他，只是因为讨厌红点。
苏市近日的天比以往燥热，他单手背着书包，薄薄的肌肉线条随风若隐若现。
刚刚结束完期中考，一中的制度比较变态，考完当天就广播讲试卷。
不少心态脆弱的同学直呼受不了。
当然，这打不倒常年稳居在年级榜前十的沈同学。
他们家离学校还算有点距离，今天他被老师留下让他参加接下来的物理竞赛。
他静静听着老师给他的科普，然后话锋一转又是对他上周打架的教导。
“沈同学你也太冲动了啊，那种情况多危险啊……”
沈江年心态平静的好像说的不是他他的一样，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
话毕，他微微弯腰表示对老师给他名额的感谢，班主任福东海摆摆手。
毕竟沈江年是他一向看好的学生。
司机老刘被他提前打发走了，他要陪妻子去妇产。
他叼着小妹塞的棒棒糖，顺着小路往家拐。
“狗娘养的狗崽子，给点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老子告诉你，你老子坐牢拿不出钱，这钱就得你这个当儿子的出！”
混混的声音很凶，难得今天自己回家就碰上事了？
沈江年抬眸望去，看到男生身上穿着的校服一顿，同校？
他眯了眯眼，企图搜寻到男生的脸，可惜他背对着他，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此刻正打算不经意间偷偷溜。
“你有什么好傲的啊你，自以为考个好学校了不起？”混混的语气很尖锐。
“你妈被车撞死了，所以怎么没看着也一起把你撞死？省得你们一家都留在这世上祸害人！”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
他往后退的步子顿了顿，然后看见几个人围着一起上，男生的影子瞬间没入人群中。
他明明可以走掉，但就好像在那一瞬，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啧，本就因为打架被罚写检讨的事不爽，现在看到以多欺少的戏码好像更加不爽。
他停住脚步，人恰好站在路灯下，光照在他冷淡的脸上，和口中的棒棒糖很不搭。
“喂。”他声音不大的开口。
前面几人住手，转头看向他。
面对那么多人注视，他也不带怕的，“干嘛呢，这和平世界怎么还搞以多欺少啊。”
为首的不服气，“关你屁事啊。”
沈江年也不恼，他抬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伸手扔下书包。
虞在第一次见沈江年，是很平常的一天，他照样回家，照样接受那些人的怨气。
他想努力离开这个困住他的牢笼，但沈江年是他路上闯进来的意外。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管这事了。”
说着冲上来，对着为首的下巴就是一拳，不管男人的表情，拉着虞在的手就是往回跑。
跑着还不忘拿起地上的书包。
风卷起少年们的衣角，道德感压着刺激，风中混着血腥味和草莓味。
他们跑了很久，虞在不知道沈江年要带他去哪，但他短暂的感觉到了反抗的快感。
最后，他们在一家便利店停下来，刚考完试加上长时间快跑冲的沈江年头有点晕。
他松开拉着的手，转头看着虞在，他垂着头，显然比他更蒙。
瞧见他嘴角的伤口，他丢下了句“在这等我”然后进了便利店，他拿了碘酒和棉签，又顺手挑了点关东煮。
付钱的时候，想到那句“你妈被车给撞死了”，他发了会呆，接过店员递过的袋子，看着柜台上五花八门的零嘴，轻声说“拿条糖”。
虞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抱着书包坐在便利店台阶上，过度的运动使他有点困倦。
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突然面前伸过一袋拎着的物品。
是药。
他愣愣的接过，趁他发呆之际，身旁的人伸手戳了戳他脸，“你这人，怎么不会说句谢谢？”
沈江年声音很好听，有种夏天里汽水冰镇过的清爽。
“我，我不是……”虞在结巴起来。
“嗯，还是个小结巴。”他点头。
虞在迫切的想解释什么，但是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解释什么而显得手忙脚乱。
沈江年觉得他这个样子还挺有趣，没继续逗他，抬抬下巴，“吃吧。”
得到命令后，虞在抱起那碗关东煮小口小口吃起来。
沈江年这时才仔细看了他一番，他的脸很白，眼皮很薄，微上挑的眼睛，鼻梁很挺。
如果忽略身上的伤的话，应该是个受人喜欢的好学生。
想到那些混混的话：
“你老子坐牢……”
“你妈被车撞死了……”
他皱了皱眉，为什么听上去这么惨。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白净的手，手上放着几颗糖。
他对上虞在的眼睛“你不要不开心。”也不要可怜我。
傻瓜，明明是你。
你才是应该最不开心的那个。
他刚要说什么，手机“嗡”的振起来，沈江年一顿，掏出手机接起来。
“阿年，你没事吧”，是母亲焦急的声音。
他随手往上一翻，发现十几条母亲的来电，已经过去快接近半小时了。
难怪母亲担心，他低头轻声说和老师讨论竞赛迟了一点，听着电话那头明显放松下来的声音。
“那就好那就好。”
“那路上要注意安全。”
他应了几声把电话挂掉，站起身打算回家，突然回头，虞在还坐在原地。
很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还是找不到家那种。
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自己注意安全了小结巴，我走了。”
随后站起身不回头的往回家路走去。
他们家选了靠江的临江别墅区，这里离街心稍远，但好在安静。
兄妹二人都没有选择住校，自在惯了不想被拘束着，何况二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栀夏此时正打算喝完水上楼休息，措不及防听到开门声。
“哥，你回来了啊？”小姑娘眼睛亮亮的。
“嗯。”他声音里也染上笑意，随手从裤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放她手里。
“谢谢哥！”
兄妹二人一边聊着学校里的近况一边上楼，到了分叉口。
“哥晚安。”沈栀夏冲他摆摆手。
“你也是。”
关门后，沈江年冲了把澡，用毛巾擦着头懒洋洋的坐到桌前，看了几道竞赛题，然后关灯睡觉。
迷迷糊糊睡着前，想的是那个小结巴晚上去哪。
清晨四点半的闹钟准时响了，沈江年皱着眉按掉，然后睁着眼在被子里静静窝了几分钟。
然后无奈的起床，他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
果然，人永远无法适应的，就是起床。
下了楼，他对着保姆王妈道了句早，然后安安静静开始吃早饭。
吃到一半，沈栀夏也打着哈欠下来了，随即困倦的趴在桌上，用筷子戳着早饭。
“没胃口？”沈江年开口。
“也不是，马上你们考完就是我们期中了嘛，我这有点紧张。”小姑娘可怜兮兮开口。
他笑起来，“都过了半年多了还不适应高中？”
“切”，沈栀夏睨他一眼。
说真的也是，一中每周和每月都进行模拟考试，周理科只进行数物，月考则是全考，还真没什么紧张的。
但就是刚出了那档子事，导致她心态不太稳，还连累了她哥写检讨。
她眼巴巴看着她哥，沈江年吃完了站起身，走过去弹她脑门。
“别瞎操心了沈同学，我先去车上背书了，你快点。”
说完就去车上背书。
高中的节奏和课程量不是初中可以比拟的，所以二人习惯早点起来背书，不然早读默写不过又是办公室一日游。
她喝了几口粥，然后上了车，刘叔见状发动了车子。
二人各背各的书，倒也互不干扰。
到了校口，两人各自走向各自的教学楼。
“夏夏，早啊。”是她好友宋暖暖。
“你和你哥关系终于缓和啦？”她作为朋友自然知道沈江年帮她打了那个骚扰她的男生。
沈栀夏笑着点点头。
“不容易哇，今晚”宋暖暖嚎叫一声，“请客！”
沈栀夏比了个OK的手势。
“耶，夏夏你最好啦！”
另一边，虞在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漫不经心的在路上走。
他家估计经过昨晚的事又堵了人，所以他没回去，在便利店里趴了一宿。
其实他们平时不经常打他，他们是他邻居，他妈被车撞了后他父亲为了挣钱，被他们蒙骗坐了牢。
最后他母亲也没留住。
混混的儿子在四中，知道了这次物理竞赛的名额给了他不爽才来找他麻烦。
他倒是也没打算还手，打算收集够证据就往警察局报警。
毕竟更重的伤他也受过，也没什么太害怕的。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创可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在！”一双手搂过他。
是他的同班同学邹平，性格大大咧咧的，班里的开心果。
虞在脾气好，成绩也好，班里不少人和他关系都不错。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家里的事。
邹平看着他眼角的黑眼圈，“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没睡好啊？”
虞在扯扯唇，“昨天复习晚了点。”
他毫无悔意的扯出一个谎。
“好拼啊虞哥！！你都这样了要我们还怎么活？！”邹平捂着心口，装作非常受伤。
虞在笑着推他，“少来。”
“嘿嘿，是不是因为竞赛激动啊。”邹平笑嘻嘻的问。
“可能？要不明年你也去试试？”
“别别别虞哥你可别搞，老杨的魔鬼训练我可受不了。”
两人边打趣边进了校园。
虞在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熟悉的人总是露出笑脸，拿捏恰当的距离感和分寸感也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但是昨晚那个人，虞在皱皱眉，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帮他？
面对无从下手的意外，他承认昨晚他情绪外露严重了。
到了班上，虞在又打了个喷嚏。
“虞哥，你感冒了吗？”
虞在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昨天还是一点咳嗽，在便利店呆一晚上就变成了微感冒。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日复一日的知识如潮水般压的人踹不过气。
每当这时候，八卦就成了大家的消遣之一。
［一中舔狗队队长］：爆爆爆，大家快看，这两张奔跑的男高是谁啊？
ps:(照片)
［纯情妹宝］：卧槽，不是这谁啊，这也太有氛围感了吧我去，是不是谈了啊三分钟之内我要他们的所有消息。
［男模模头］：？一张照片就看出来他们谈了，搞笑吧
［纯情妹宝］：那怎么了，我们原耽妹就是这样的
［男模模头］：好好好，你们都这样，所以照片上的谁啊，看上去挺帅的
［呼呼噜噜的怡］：该说不说，咱们学校校服还是很出片的
［一中舔狗队队长］：这是隔壁学校的人发给我的，看他俩很帅想要个联系方式，有知道的私我啊
一时之间这张照片的男主到底是哪两位成为学校的火热话题。
虞在不怎么上网，手机也很旧。
此刻他正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吃饭，他平时没有什么固定吃饭的朋友，碰上了就会一起吃饭。
就像此刻，他们班上的一些男生坐过来和他一起吃饭。
聊着聊着就不免聊到学校里疯传的那张照片。
“不是我说，咱学校小姑娘咋想的，这都能磕，兄弟间哪来的什么情情爱爱。”
“就是啊，我女朋友还被迷的不要不要的，我和她一起聊表示不理解还被蹬了。”
“要是让我知道了，谁是照片上的男主，高低把他揍一顿。”那男生愤愤的说。
虞在安安静静的吃饭，没对他们的话有什么评价。
直到身旁的人撞了他肩膀，“虞哥，你咋想的？”
“嗯？”虞在抬抬眼，倒不是他没认真听，是他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经常习惯性发呆。
“哎呀虞哥一看就好学生啊，这事咱们虞哥一看就不在乎。”
有人把手机递过来，“就这玩意儿，现在传的疯狂的要死。”
“一堆小姑娘磕他俩cp，说势必把他们找出来。”
虞在接过手机后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他吗？
他把手机上面的照片放大，更加确信了。
这就是他，是昨天晚上沈江年带他跑的时候的照片。
不过，这些小姑娘在关注什么。
有人看虞在不说话，逗着说“虞哥你不会认识吧。”
虞在把手机还回去，避开了那个问题，笑着说只是不知道这些小姑娘在激动什么。
那男生也笑，“是啊，我女朋友就被他俩迷的不要不要的，现在就在对着年级榜分析。”
有个男生一惊一乍“啊”了一声，旁边的人砸他，“陈景你要干什么要吓死我啊？”
“卧槽”，陈景转过手机，“有人成立了个群名叫“不放过蛛丝马迹”的群，正在里面找人呢”。
虞在：“……”
“卧槽真假的”一堆男生哄上去看。
“还真是啊，这两人也是火起来了啊。”
“别说，给我带的都有点好奇了。”
虞在也被他们班男生拉进那个群里，看着群里越来越多的消息，他陷入了沉默。
内心忍不住os：你们学点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