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试图教会珂洛莉斯大脑封闭术，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她的头脑里杂乱无章的记忆就像小天狼星留下来的那个房间，让他几乎无从踏足。不过当他试图闯入有关查尔斯的那些回忆时她还是努力把他推了出去，精神侵入让她头疼欲裂，她不敢想象雷古勒斯是怎么在承受钻心咒的同时还能抵御黑魔王的摄神取念的。

    “干脆给我一发遗忘咒吧。”珂洛莉斯跪在地上，撑在地板直不起身，雷古勒斯递给她一杯温柠檬水。

    “遗忘咒不能使你的记忆凭空消失。”他又用那种冷峻的调子陈述着一个事实，“如果对方是一个高超的摄神取念师，他就有办法突破遗忘咒的封锁，把那些记忆提取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我的魔力减弱时你能够恢复记忆了。”

    珂洛莉斯觉得她快要被那些记忆折磨疯了，但她仍旧不能想起1980-1981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关于1981年的记忆只有那些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碎片，那些记忆就像梦一样，绝不会在她头脑清醒的时候跳到她眼前。但雷古勒斯却看不到那些记忆，或许她真的在梦中的某一个瞬间去过未来，在单向流逝的时间，只有她一人能够看到那些来自未来的影画。

    “大脑封闭师都是天生的。”纵然是如同雷古勒斯那般向来平淡无波的语气也流露出了一抹叹息，他的语气告诉她他已经放弃了，她大脑里的记忆就像没有魔法的麻瓜一样杂乱无章，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把那些记忆整理归档，更不可能把某些特定的记忆拖到头脑最深处隐藏起来。珂洛莉斯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她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就不会隐藏记忆。

    “用赤胆忠心咒吧，但是保密人得由邓布利多亲自担任。”

    珂洛莉斯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你又在假设你会死在战争结束前。”

    “我只是在确保你的安全。”他的回答依旧平淡无波，就像隐藏在一张冷淡的面纱之下。

    “不，雷古勒斯，我不接受。”她望着他的眼睛，非常坚定地提出抗议，“你不能总为自己的死筹谋，否则下一次你还是会毫无顾忌地赴死。”

    他无言以对，只能用沉默回应。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活下去吗？食死徒会把我撕成碎片，或许都不需要贝拉出面，仅凭你母亲和舅舅就能置我于死地。你是我唯一的庇护，你死了我就像被吊在绞刑架上，生与死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

    “邓布利多发誓会保护你。”那是一句下意识的反驳，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别提邓布利多。”她记得在那个世界里詹姆和莉莉都被黑魔王杀死了，邓布利多只赶得上发现他们的尸体。“他太忙了，或许等不到他察觉你已不在人世，我就被食死徒干掉了。”

    雷古勒斯沉吟许久，才告诉她，“如果我死了，戒指会示警。”

    “如果你有危险，应该让我知道。”

    “那你的戒指就会一天到晚烧个不停。”他显然还是不打算让步，语气里透出了烦躁，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

    “你不能总把我排斥在外。”珂洛莉斯用温和的语调抗争着，“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的命运就被牢牢绑在了一起，这是即便你想忽然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头发里，狠狠把蜷曲的额发拨向后面，他背过身，面向窗子，望向暮色中老邓肯斯路空旷的街道，用一种非常低沉的调子解释，听起来非常痛苦：“我是个天生的大脑封闭师，我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而情感是混入仪器中的沙粒。你不能试图干扰我，珂洛莉斯，那才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煤气灯的光线反射在窗玻璃上，映出了他的倒影，珂洛莉斯看到那双烟灰色眼睛，就像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终年不化的冰川，锋利冰冷，反射着夺目的日光，却独独不会向外人展露自己的内心。她想起斯内普的眼睛，那双漆黑的、像隧道一样的黑眼睛，她从未在那双眼睛里见过任何情绪的波动，就像雷古勒斯一样，他也是个高超的大脑封闭师。

    “我，我没有试图干涉你。”珂洛莉斯走上前，“我只是希望，我希望你不要总是假设自己会死在这场战争里，你不要……”她的双唇开始颤抖，直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雷古勒斯转过身，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她在轻轻地颤抖，发间萦绕着橙花和丁香的香气。

    “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活下去。可是我也希望，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全，这样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跟他们周旋。”

    珂洛莉斯苦笑出来。雷古勒斯亲手把线交到邓布利多手里，心甘情愿地成为凤凰社的傀儡。而现在，他又要把她装进邓布利多打造的金笼子里，让她成为凤凰羽翼下庇护的一只雏鸟。他们挣扎了这么久，原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斯莱特林一向只做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她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尊重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旦你不再是布莱克家的家主，我就会选择自己的命运。”

    “分院帽为什么没让你去格兰芬多？”语调里的愤怒听起来像是被格兰芬多当头闷了一棒——她为什么总是会去做对自己最没有好处的事情？

    她笑了笑，那双猫一样的绿眼睛依旧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可能我当时还没打算被我父亲从族谱上烧掉，被迫放弃继承权。”

    结果是雷古勒斯被迫妥协了，他在胁迫下接受珂洛莉斯要把他们两个的命绑到一起的决议，亲自担任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并承诺戒指会在他咽气前通知珂洛莉斯，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决定自己今后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决定返回格里莫广场12号。就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块舢板，他们都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婚姻已经把他们牢牢地拴在了同一条船上，他们能做的只是在风雨中迎接彼此共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