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我们在瑞典的时候,她很经常跟我说起你。】

    时好不知道原来陈闪没有跟祈尔表过白,祈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迟钝,迟钝到以为陈闪喜欢时好。她以前从来没发觉祈尔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她喜欢的不是我,是你。】时好回她。

    祈尔听了时好的解释才知道原来陈闪喜欢的是她,但是她对初中帮助陈闪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很久才想起一些细枝末节。

    【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她最后模模糊糊地说。

    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祈尔问她回北州的时候能不能让自己去接她,时好拒绝得很快。

    【为什么?[流泪小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祈尔和时好在微信聊天时,特别喜欢加个小黄脸的表情。

    时好想象这个表情在祈尔脸上的样子,都觉得特别反差,在屏幕后面乐得不行。

    【你还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所以我们不能见面。】时好说的是分手真正的原因。

    祈尔愣了愣【你不是要回来看初雪吗?】

    【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回来的详细时间。】

    时好依然拒绝,她毫不怀疑如果说了,祈尔肯定会去接她。

    祈尔还在小区里坐着,自从时好去南岛之后她心里就很不安,只有在时好家楼下坐着,看即使什么都看不到的那层楼,那种不安才能消散一点。

    原来等待这么痛苦。所以当初她离开对时好带来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如果时好能再恨她一点,时好会不会好过一点。

    躺在路边的猫伸了个懒腰,脖子上还系着祈尔买的围巾,看了一眼在发呆的祈尔,回到不知道谁给它搭的小房子里。

    祈尔再抬头往上看,眼睫动了动,站起来确定自己没看错,她给时好发消息。

    【你家为什么开着灯?】

    【家里电闸没关,让邻居帮我关一下。】

    远在南岛的时好一收到信息,马上给琴灵发了消息,让她关灯。如果要让祈尔知道琴灵的存在,至少要等她好好想一想怎么说。

    琴灵说知道了,然后就关掉了灯。

    楼下的祈尔眼睁睁看着灯被灭掉了,时好说的她当然相信,她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

    【我也可以帮忙的。】祈尔说。

    她明明就在北州,在一个小区里,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

    【不是很方便。】时好为难地说。

    祈尔没有再回她,很晚的时候时好给她发了晚安,她才同样回了一个晚安。

    接下来几天,时好没有再到那片沙滩去,而是跟着陈闪给她发的美食攻略。

    她租了一辆电瓶车,一路开过去,看到了不少风景。

    有来游学的学生坐在大巴车上,跟在等绿灯的时好挥手,时好也笑着跟她们挥手。穿过一条骑楼老街,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抚过她的头发。

    停好电瓶车之后,时好仔细对照地图和店名,确定了陈闪给她推荐到那家店就在马路对面。

    刚想走进去时,就和一家三口在门口遇上了。

    时好怔愣了一下,暗骂了一声晦阴魂不散,抬腿转移方向,连多余的神色都不想给。

    那女人叫住她。

    “有事吗?”时好语气不善,很尽量不想把气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时书文冷哼一声:“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

    时好把目光投向这个曾经所谓的父亲,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

    “就凭我是你爸。”时书文始终保持着那副表情,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爸?”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也有脸说是我爸。”

    “你——”他那副嘴脸终于有了一丝缝隙,还没说完就被钟潇云打断。

    “好了,别吵架了,小好你走吧,如果有什么困难记得随时找阿姨和你爸爸。”钟潇云开口阻止他们继续吵下去,她本来还只是想叫住时好,想让她们能心平气和地一起吃个饭。

    时好冷着脸看她一眼:“我早就被赶出家门了,哪来的爸?”说完,她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那个小孩始终被钟潇云护在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时好,又看看那个慈爱的父亲。

    时好没有心情再吃饭,骑着电瓶车回了酒店点外卖,她有点后悔来到南岛。

    像是命运给她设了一道坎,让她三番五次遇见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躲一次就会在下一次遇见,总归要让他们吵一架才肯罢休。

    她突然很想早点回到北州,于是马上把原来二十号的机票改签到了十九号晚上。

    十八号十九号两天,时好没有再去很远的地方。

    楼下的店里有卖特色明信片的,门口就有邮筒。

    时好没买店里的明信片,而是把自己拍的照片打印成明信片。她在店里买了好几张有椰子和海的邮票,跟店主借了笔。

    提笔却不知道写什么,她先给陆鸿仪写,写了你好两个字加一个感叹号,还有祝你好之外,就没有了。

    再下面一张,明信片的表面是两栋楼房,一高一矮,奇形怪状,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椰子。时好拍得不太好,但因着楼房的奇特,让这张明信片变得特别了一点。

    这张的字更少,只有祈尔两个字,被写得很端正。

    祈尔就在北州,相比于邮寄,她自己拿给祈尔还要快很多。但是她还是投进了邮筒里。

    下午三点,时好在微信上跟陈闪道了别。

    陈闪问时好为什么那么早回去,时好说北州要下雪了。

    【你在北州这么多年还没看腻?】陈闪不解。

    然后她打字跟时好说,她在瑞典的时候,第一次看雪,下得特别大,为了和同学一起堆一个特别大的雪人,手冻得特别红,第二天就完全失去兴趣了,只觉得特别冷。

    时好回想自己第一次看到雪的那天。

    那是她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的某一天晚上,还没有被时书文赶出家门。他破天荒地打来一个电话,害怕又和他吵起来影响到宿舍其他人,时好特意跑到楼下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打回去。

    那是宿舍侧边的小树林,小树林中间有一条石板路,路边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她就站在那下面。

    时书文用没什么感情的语调跟她说奶奶的事情,还有他的新老婆怀孕的消息。

    时好一味低着头附和,两个人的对话并不像父女,更像是两个仇人。

    最后时书文终于也烦了,他们还是吵了架。

    在对面冷言冷语中,时好把手机拿离耳边,她什么都不想听。

    时好微微仰头,脸承接了路灯的灯光,有些冰凉的类似雨滴的东西落到她脸上,顺着往下照射的灯光缓缓飘落,时好伸出手,接住,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下起了雪。

    手机那边还在说些什么,都不重要了,时好挂了电话,手插进长款羽绒服的兜里,闷头往宿舍楼走去。

    不断有学生从宿舍楼出来,举着电话跟好朋友视频通话,还有两三个一起的在拍视频。

    时好一点都不想看雪,因为她很怕冷,因为她有点想念那个本来要一起看这场雪的骗子。

    陆鸿仪发微信过来说,听说北州下了雪。

    时好说好像是,应该还挺好看的,不然别人为什么那么开心。

    后来的那几年,时好对冬天更难喜欢起来,因为她在做兼职,每到冬天,手就尤其难受。

    时好坐在候机室想,北州的这场初雪对于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很久以前没有好好观赏的执念,还是因为这次有人在等她。

    还没等她想出个答案,广播突然通知飞机晚点了。

    晚上六点的飞机一直到八点多才起飞,估计要第二天的凌晨两点才能落地北州。

    起飞前,祈尔给她发了信息,问明天真的不需要她接吗?

    她不知道时好提前离开了南岛,时好说不要。

    从飞机的窗户往下看,能看到连成一片的灯光渐渐变小。南岛和南和离得近,在飞机向上飞的时候能看到南和。

    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四个多小时的行程在不深的睡眠中一下就过去了,时好觉得自己累得不行。

    走出航站楼,南岛和北州的天气差异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还好她提前带了羽绒服。

    下飞机没多久,时好听到路过的人说今晚的飞机都停飞了,马上就要下雪了。

    时好没想到会下得那么快,刚叫到车没多久就开始下了。

    机场到她家要一个多小时,时好就看着外面的雪一步步把这个城市上色。

    司机吸了吸鼻子,说今年的雪下得比较晚。

    时好附和着说是啊。

    司机回头看她说,小姑娘不像本地人。

    时好说她是南和人,在北州读完书就在北州工作了。

    听到南和两个字,司机有点激动,说她娘家也是南和的。

    见到家乡人,司机跟她聊起家乡的事情,感叹说好久没回去过了。

    快四点时好才到小区门口,司机跟她挥挥手,让她注意安全。

    小区里面已经成了白色。

    祈尔昨天跟她说,因为天气太冷,那只猫被抱进了哪栋楼里,连带着那个别人做的房子。

    走到C栋楼下的时候,时好顿住了脚步。

    那张祈尔经常做的长椅上堆着一个雪人,大概就和那只猫差不多大。

    它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和那只猫脖子上的一样,身体上插了插了两根树枝,眼睛处塞了两个枣,看起来有点蠢。

    立在长椅上的雪人,目送所有人的离去与归来,但只对时好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听不到的话。

    ——我在等你。

    时好在它前面蹲下,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雪人脖子上的围巾被时好取下来,用自己系围巾的方式重新替它围上。

    她没有管现在是凌晨四点,时好给已经在睡梦中的祈尔发了消息。

    “北州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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