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巴掌声在空荡的一楼回响，力度很小，厄里司头都没偏一下。
苏南泪流满面，大口喘着气。
厄里司眼睛微眯，肌肉紧绷，贪婪掠夺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南，随时准备再次扑上去。
狭小的空间里，苏南一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兔子，面对胁迫，不可能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管对他做什么，除了叫喊，他只能哭，直到眼泪流干。
关起来，他就永远属于自己。
厄里司心中罪恶的种子迅速萌芽。
他蠢蠢欲动。
“对……对不起。”苏南一边道歉，一边抹掉脸上的泪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了。”
苏南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推拒的动作，撑在厄里司胸前。他抬眼看厄里司，不同于潮红的脸颊，那眼神直白干净，直抵人心。
厄里司蓄势待发的动作一僵，刚刚滋生的所有念头都被通通击碎。
明明被欺负了，还在开口道歉。
明明自己弱小难以自保，还在做那些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事。
苏南和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丝毫改变，看着他，厄里司内心升起从未有过的怜惜与在意。
是的，苏南就是这样一只兔子。
抛开流言蜚语，抛却胆小怯懦，等发现时，他已经悄悄站在身边。
房间缓缓亮起柔和的灯光，厄里司宽大的手掌抚上苏南一侧脸庞，他几乎是无声地道：“南南，我爱你，你也要爱我。”
夜很安静，苏南听得一清二楚，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爱你，厄里司。”苏南上前抱住厄里司，话语里是藏不住的爱意，“我一直爱你。”
厄里司回抱住苏南，很紧很紧。
苏南手往上挪揉了揉厄里司柔软的发丝。
对于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矛盾，苏南心知肚明。
他一直把厄里司排开在外，厄里司感觉到自己不被信任。两颗真心无法真正靠近。
但苏南没办法开口。
依厄里司的性格，不可能赞同自己这些危险的决定，他一定会阻止自己。这种阻拦不仅仅出于保护的意味，也因为厄里司骨子里的控制与支配，这不仅仅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
当厄里司质问出声时，苏南诧异之外也不禁有些如释重负。
诧异的是厄里司居然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如释重负的是矛盾终于被说开来。
厄里司不是只沉得出气的鹰，没想到憋了这么久。
苏南轻轻推了下，和厄里司分开了些，看着暖融融的灯光打在厄里司侧脸，又照在他那头惹眼的白发上。
“你真好看。”苏南笑了下，“也真傻。”
大概第一次被人这样说，厄里司表情有些茫然。
“你知道之前我不和你说这些事情的原因吗？”苏南问。
“不知道。”厄里司盯着苏南的那双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
“撒谎。”苏南故作严肃，说，“你知道。”
“……我知道。”
苏南：“你对我生了好大的气。”
厄里司：“对不起。”
苏南：“知错能改是好鹰。”
“嗯。”厄里司看着一脸认真的苏南敷衍了句，然后亲上苏南的眼睛。温柔的触感逐渐向下，停在了颈间。
苏南忍着痒意，眼睫上扬看向天花板，好像已经很晚了。
放任这暧昧温情的时刻持续了会儿，苏南才轻声说道：“那加入我们吧，厄里司。”
苏南突然一抖，尖锐的利器刺上自己的后颈，有些痛。
厄里司轻轻磨着。
意识到那是厄里司的牙齿后，苏南又放松下来，“放开，厄里司。”
回答苏南的是湿润的舔舐。
更痒了。苏南忍着道：“你先回答我。”
“唔！”苏南叫了声，因为厄里司刺破他薄薄的皮肤，咬了下去。
血腥味弥散，随着牙齿的深入，神经被一点点刺激，收缩，舒张，脉搏跳动。
苏南维持着姿势不敢动，生怕伤口被撕扯得更大。
片刻后，舌头再次覆上皮肤，厄里司餍足地慢慢舔吻。
苏南稍微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感觉伤口处的疼痛逐渐减轻，伤口似乎是在愈合？
厄里司这是搞哪一出？
“嗯，加入你。”厄里司终于抬头，舔了舔唇，“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苏南也没问厄里司刚刚的举动，只抬手擦掉了他下巴上蹭到的一点血迹。
“好，我们都不会有事。”
两人相拥相吻。
既然有些选择不得不做，既然我们无法改变彼此的想法，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吧。
——
“厄里司，小镇下过雪吗？”苏南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朝厨房里的厄里司问。
“没有。”厄里司大声回了声，皱眉看着眼前有些焦了的烤萝卜。
这还能吃吗？不是按书上来的吗，怎么成这样了？
“厄里司，早餐还没好吗？”苏南走向厨房。
“先别进来！”厄里司听着苏南的脚步声，连忙阻止说。
苏南立马停住脚步，“怎么了？”
空气中好像有一股——萝卜的味道。
苏南不喜欢吃萝卜，但这个小镇的萝卜很好吃，很脆。
“你先回去坐着。”看着烤得更焦的萝卜，厄里司一筹莫展。
“好吧。”苏南乖乖坐回去。
——
“我又迟到了，厄里司。”苏南走在路上，咬着烤萝卜沮丧地说，“昨天我也没去司蒂拉婆婆那里，她应该不想再雇佣我了。”
厄里司目不转睛看着苏南咽下那块萝卜，道：“不会，我跟她说了。”
“你还记得这个？”苏南诧异道。
“她上门来问的，说要把你解雇了。”
“……你怎么说。”
“反正不差这点钱，我就代你同意了。”厄里司看见苏南眼睛瞪得老大，停下来，嘴里的萝卜也不嚼了。
苏南一时不知道先质问厄里司不应该帮自己“辞掉”工作，还是先控诉他为什么不告诉现在正赶往251号房的自己这件事。
“你怎么不早说？”苏南瞪着厄里司。
“对不起。”厄里司光速道歉，“我想就算提前告诉你，你也会去一趟。”
“但是我们就不用起这么早了。”苏南狠狠瞪着厄里司。
“好吧，对不起。”厄里司眼神飘忽，不敢看苏南，“今早我叫醒你进了厨房后，我才想起来今天你不用去了，这个时候晚了，所以我就将错就错了。”
苏南最后瞪了眼厄里司，用力咬了口烤萝卜，不等厄里司，快步朝前走。
还没问烤萝卜味道怎么样呢，厄里司两步追上苏南。
“司蒂拉最近想出镇子。”厄里司若无其事说。
苏南心道：我知道。
“但阵法还不算非常成熟，还差点火候。”
苏南心道：哦。
“我知道她差什么，我们可以找来给她。”
苏南侧头。司蒂拉准备出镇，可能是要去找比克。这个阵法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那我们去找吧。”苏南很轻易地原谅了厄里司，“在哪里？”
厄里司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
7号房，厄里司曲起手指叩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全身包裹，只漏出眼睛和嘴的怪物站在门内。
“东西。”厄里司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伸出手。
那怪物从口袋掏了下，拇指和食指用力，捻着根彩线放在厄里司手上。
厄里司合上手就准备走。
“旁边那是谁？”那怪物突然出声，声音嘶哑暗沉。
“我的伴侣。”厄里司很自然地道。
“你好，我是苏南。”苏南笑着打招呼。
“嗯，花今。”花今点头。
“我们先走了。”厄里司揽过苏南，朝回走。
——
“司蒂拉婆婆，好久不见！”苏南看见司蒂拉熟悉的面容，热情地道。
大概因为之前的每一天都会和司蒂拉见面，苏南想着以后不太看得见她还有些失落。
“两个金币。”司蒂拉无视苏南的热切，冷冰冰说道，“你无故旷工，害我差点亏损一上午订单，赔钱。”
“对不起。”苏南道歉，从厄里司口袋拿出两个金币交给司蒂拉。
司蒂拉冷哼，收下金币，“你还有什么事？”
“现在谁在帮忙处理订单和照顾花呀？”
“还能谁？我自己！”司蒂拉生气地说。
苏南不好意思地笑笑，“空闲时候我来帮你婆婆，免费。”
司蒂拉不置可否，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整理着花架上的花，冲苏南道：“你要找的那束花在靠窗边，蓝色，最里面那个位置。他怕生，不好养，最好先别挖出来。”
苏南一怔，司蒂拉说的那束花应该就是送到251号房的拉苏，他感动道：“谢谢。”
“上去吧，你俩站这影响我做生意。”司蒂拉连连摆手。
“好。”苏南应声，又冲厄里司眼神示意。
见厄里司点头，苏南这才转身上楼。
楼上靠窗的光线很好，那里被照的很亮。一片薄薄的泥土上千奇百怪的花静静扎根，生长，盛放。
这里和第一天来这里时已经大变样。各种花已经被剪掉，经包扎后变成花束；那朵属于司蒂卡的艳丽红花已经被剪断；角落里有多了株新的蓝色小花。
苏南走近才能看见角落那株小花，好小一个。深蓝色的花瓣还没张开，它们团在一起，不肯展开。
它还在长大，重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