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提二斯收回手，猛眨了两下眼睛，虚弱地道。
厄里司松开攥着定咒石的手，把它转身交给苏南。
苏南点头双手接过石头，随即走近一步，看向眼神逐渐涣散的提二斯，担忧道：“你还好吗？提二斯。”
提二斯摆摆手，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有气无力道：“没事儿。”
“提二斯！”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急切又担忧。
苏南转头看向来人——是湖蓝。
“你干了什么？！你眼睛又看不见了？”湖蓝径直快步走到提二斯面前，质问道。
没来得及把自己藏起来的提二斯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也没干啥，就是……”
“就是又用你的眼睛和定咒石做了交易。”湖蓝生气地接过后半句话。
提二斯偏过头，避过湖蓝直视自己的眼睛，不说话。
“是还是不是！”湖蓝突然吼道。
提二斯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抖，他撇撇嘴，有些委屈，随即用同等的音量，以及更加盛气凌人地语气回道：“是！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你声音很大知不知道！你吓到我了知不知道！”
湖蓝被他吼得一愣，一时没能说出话。
见状，苏南抿唇，心下了然。
绵拉因为绵扇的病和提二斯进行了交易，将自己一部分寿命交给了定咒石，同样，作为施咒人，也就是提二斯，也必须做出一部分牺牲。
提二斯上次选择了眼睛，这次依然选择了刚见光明没多久的眼睛。
苏南张了张口，看着提二斯发白的眼珠，也没能说出话来。
一番对峙后，湖蓝率先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对提二斯道：“对不起。”
提二斯哼了声，没理他。
湖蓝又转过身来，对苏南和厄里司道：“不好意思，见笑了。”
苏南摇摇头，“抱歉，是我执意——”
“不，和你无关。”湖蓝看了眼气鼓鼓的提二斯，哑然失笑，“他一直这样，做决定只凭自己的喜好，从不考虑利弊，但也从不后悔。既然提二斯已经帮你们做好了定咒石，我也会站在你们这边。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没想到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湖蓝会说出这番话，苏南和提二斯都有些意外。
“这还差不多。”提二斯转回头，朝湖蓝的方向轻轻一笑。
湖蓝摸上提二斯的眼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浅蓝色的眼睛泛着心疼、无可奈何和几分了然，湖蓝轻轻抱住了提二斯。
苏南站在原地，厄里司揽着他，用宽大的手包住苏南的，同他一起握着那块定咒石。
——
回去的路上苏南在杂货店买了本菜谱。
“买这个干嘛？”厄里司皱眉。
难道我今早做的烤萝卜不好吃，他要买个菜谱让我好好学下？不对，他怎么知道是我做的？我也没跟他说啊？
“送给绵拉的。”苏南没注意厄里司的小心思，道，“我准备去看看她。”
还好还好，不是因为自己做饭很难吃。
“哦，好。”厄里司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苏南转身，“这个得我一个人去送。”
“为什么？”厄里司再次皱眉。
难道他要向绵拉学做饭？蔬菜粥？还是玉米饼？
唇上传来热意，苏南亲上厄里司。
“你先回家等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好吗？”苏南一笑，“知道你想保护我，这里离308号房很近，不会有事的。”
今晚一起睡？今晚一起睡！
“行吧。”厄里司郑重点头，“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苏南还没点头，厄里司便匆匆离开了。
嗯？准备什么要这么急？苏南疑惑着走进了303号房。
——
“绵拉，你在吗？”苏南走进去，没看见绵拉，也没看见约里。
苏南望向楼梯口，正准备走上去时，绵拉的身影出现。
她看着消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凸起，面色蜡黄，像冬日残败的枯枝，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单薄的身形似乎一阵风便能刮倒。
“你来了。”绵拉让苏南坐下，给他倒了杯不知名的茶水。
“嗯。”本来该早些来的。
苏南看着判若两人的绵拉，咽下茶水，苦意泛开。
“你和厄里司那小子在一起了？”绵拉一手撑着脸，面色如常道。
“在一起了。”苏南很轻地笑了下，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绵拉时她说的话，道，“先把我撕了，再把我的肉用爪子剜着吃了……”
“哎，打住打住。”绵拉也笑起来，“当时谁都觉得厄里司不是个好东西，哎，没想到啊。”
苏南给绵拉也倒了杯茶水，笑道：“他是只好鹰。”
绵拉挑眉，“哦？”
苏南开始说起厄里司的种种好，绵拉一边笑一边听着。
随即两人又漫无目的地聊了很久，有聊到司蒂拉的花，绵拉的两道经典菜式和苏南的飞行经历，也有聊到拉苏的死，双目失明的提二斯和对付仓田的计划……
临别前，苏南问道：“绵拉，你喜欢做饭吗？”
“当然。”绵拉肯定道。
苏南把菜谱递给她。
“怎么？想吃我做的新菜？”绵拉接过菜谱，随手翻看起来。
“不是。”
天又暗了，夜晚带着凉意降临。
苏南站在门口，背对黑夜，他淡淡的嗓音响起：“绵拉，希望你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为我，不为别人。”
不为死去的见帘，不为死去的绵扇。
希望即使在黑夜，你也能看得见自己。
——
“我回来了。”苏南环顾四周，没看见厄里司。
“厄里司？”
苏南找了一圈——不见鹰影。
难道还在准备？
苏南带着疑惑洗漱一番，坐在客厅等厄里司。
“七九，厄里司现在在干嘛呀？”苏南旁敲侧击道。
系统监测了下，“没死。”
“噢。”苏南点头，“那就好。”
说完，苏南爬上厄里司的床，打了个哈欠，蒙上被子，道：“那我边睡觉边等他。”
“……”
系统看见很快进入梦乡的苏南，不禁叹息。
这两天苏南睡得晚，起得早，脑子跟着身体一直跑，能不累吗？
好好睡吧，睡一觉，又是一天。
——
“厄里司……是你吗……”
苏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舔自己的脸，从眼睛到嘴唇，停留片刻后，一路向下。
“嗯。”厄里司含混的嗓音响起。
“唔……你回来了……”苏南困得睁不开眼，脑子一片浆糊。
回应苏南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舔吻与轻咬。
突然，苏南身子一抖，眼睛瞬间睁开。
“厄里司……”苏南的语气里带着惊诧，身子抖动，“你，你在干嘛？”
厄里司在身下□□着，水声响起。
月色透过客厅窗户，落在床尾，依稀映出厄里司裸露宽厚的脊背。
眼前跟着月色一块朦胧起来，苏南微张着嘴，大口呼吸。
厄里司用力。
腿不可控制地一抽，苏南轻叫出声。
红潮漫开，泪水滚落。
苏南喘气呼吸，手无力垂下。
厄里司舔唇，喉结滚动，将那只细白的手虔诚捧起。
他自下而上抬头，“南南，帮帮我。”
——
日中，太阳斜照。
苏南徐徐睁眼，一眼便看到厄里司裸露的胸口，发现自己正被厄里司圈在怀里。苏南面色一红，昨晚的片段在脑里闪烁。他伸出手，隔在两人之间，准备悄悄钻出来。
“醒了？”厄里司慵懒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把苏南拥的更紧。
“嗯。”苏南很小声地应了下，不动了，他趴在厄里司怀里，轻轻抬头。
厄里司琥珀般的眼珠亮极了，也漂亮极了。伴着并不刺眼的阳光，那双眼眸收起了平日的犀利与张扬，只带着笑意和几分懒散，直直盯向苏南。
“……”苏南有些招架不住地移开视线，闷闷道，“我要起床了。”
“再躺一会儿。”厄里司亲吻他的额头，用那双迷人的眼睛蛊惑苏南，“好不好？”
“……好。”苏南放弃挣扎，头抵上厄里司健硕的胸膛。
——
很明媚的天，阳光不骄不躁，气温不冷不热，适合外出。
街道上匆忙的脚步声，饭馆里客人和服务员的喧闹声，杂货铺里交易询问的讨论声……似乎到处都是怪物，比平时多了很多。
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消息总是传的很快；有怪物聚集的地方，亦是如此。
“听说了吗？今天有怪物主动接下了仓田的赌局！赌注还是心脏和那把斧子！”一个白头发怪物走近餐馆，还没坐下，就对伙伴说道。
灰眼睛怪物一脸惊讶，“真的假的？不会吧？”
“真的！现在他们就坐在赌桌前等着开始呢！”
“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仓田拿斧子做赌注的时候从没输过？”另一位头上张角的怪物放下筷子，质疑说。
“哎！没骗你们！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叫苏……什么的。我刚从赌场回来呢！”邻桌的怪物兴致勃勃地插嘴道。
“我知道我知道。”又一只长尾怪物加入话题，“他跟那只鹰一块儿来的，他我不认识，厄里司我还不认识吗？”
灰眼睛怪物瞪大双眼，“那我可得去看看，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不吃了不吃了，我先走了。”
“哎，等我！我也去！”
……
荒诞的、出人意料的、难以置信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就如同长了翅膀般，穿过小镇，落入每个有心或无心之人的耳中。
——
苏南静静坐在赌桌的一方，背后是高大的厄里司。
两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
苏南手上正一遍遍转动着骰子，对面正是许久未见的仓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