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GIS生态敏感性分析图终于画完了!呜呜,今日生日还要加班,谁来可怜可怜社会的牛马啊!”
京城东五环的破旧出租屋里,林夏边煮螺蛳粉边向闺蜜抱怨。
“抱抱,吗喽生日快乐!你的生日小蛋糕被爷给承包了!爱心发射!”
林夏点开闺蜜发来的生日祝福和88发发的红包,回了个斯哈斯哈抱大腿表情包。
拥挤的厨房里飘出螺蛳粉的香味,她欢快地往里面打了个蛋,又放了两根火腿,窗外传来附近国道大卡车的轰隆声和楼下小超市的吵嚷声,生活突然又鲜活生动了起来。
“嗦粉走起!”林夏拍了张盛满一碗的螺蛳粉照片,发给闺蜜,聊天界面突然弹出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
现在大环境不好,各种贷款的推销不断,林夏直接摁断。
闺蜜:“你那主卧租出去了吗?”
林夏半蹲在凳子上,嗦口粉回,“没呐!刚挂网上,哪能这么快!”
林夏之前的房子是和一男一女合租的,结果那个女生作息不规律,完全一个噪声制造者,而那个男生则卫生习惯特别差,房门整天敞开着,屋里垃圾场似的一股子怪味。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男生竟然随意偷偷用林夏的锅。
之前刚毕业的林夏贪便宜签了合租的合同,后来差点神经衰弱,前段时间忍痛扔了一个月的押金,跑路整租了一个小两室。
五千块钱一个月,对她一个小环保工程师来说有些负担不起,于是她自己住次卧,把主卧挂在了网上。
着重要求对方安静、讲卫生,作息规律。
“以你们京城的人口密度,估计很快你就能找到合租的人了。哎,可惜本霸总不在京城,不然果断给你买断了主卧的使用权!”
林夏哈哈大笑,正想跟闺蜜再贫贫嘴,陌生号码的电话再次弹窗。
“喂,请问您的主卧出租出去了吗?”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在的,在的。”没想到竟然是租房的电话,林夏忙吸溜完吃了半截的米粉。
“你是自己住,还是给女朋友问的?”在京城和男生合租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林夏还是希望对方最好是个女生,这样生活会方便些。
“我自己。您是不出租给男生吗?”
对方一直您您的挺有礼貌,林夏迟疑了下道,“那倒也不是。”
“您列出来的要求我都满足,我正在您小区这边看房子,就您这个主卧有阳台,您看我能看看房吗?”
“现在?”
“是的。”
林夏想看看倒是也没啥,自己搬进来的时候大扫除了一番,每天卫生也保持的很好,于是便把具体楼房号码告诉了对方。
她刚把螺蛳粉吃完,刷好碗,敲门声就响了。
这边是个老旧的回迁房,楼高七层,一楼三户,没有电梯,好在她租在三楼,上下楼还算是方便,就是楼道的石灰地略有坑洼,墙上总是会有人贴修燃气灶、通马桶的广告。不过隔壁两家倒是挺讲卫生,门口看起来还算是干净。
“来了,来了!”林夏甩了甩手上的水,拧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运动鞋、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
“这人好高啊!”林夏心想,抬头便对上一张清爽漂亮的脸。
对的,是漂亮,在傍晚略暗淡的楼道里,有种单独一个图层的漂亮,比帅气精致的漂亮。
“您好,请问进门要穿鞋套吗?我带了。”少见的丹凤眼有些凌厉,但是眼神却像山间清泉一样澄澈,礼貌浅笑时嘴角露出的两个梨涡又带出满满亲和。
被美男晃了眼的林夏忙让开道:“不用,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进就行。”
美男点头轻笑,淡淡的竹叶香味飘散,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衣液。这一看就是个爱干净、有礼貌的,林夏热情高涨,忙起忙后地带他看厨房、洗手间、主卧,见他认真环视,甚至有些担心人家看不上她这破房子。
“租金2800是吧?”美男的视线盯向墙角的天花板,那里有条裂缝。
“是的,便宜了……”林夏正想说也不是不行,对方却忽然回头笑道:“公共区域卫生咱们分担,房租押一付三,你有租房合同吗,V你还是转银行卡?”
“V就行!”林夏忐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忙拿出之前和房东签的合同副本,正好在空格的地方写上俩人的信息就行。
“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复印件。着急找房子,就备着了。”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黑色背包里拿出证件递给林夏。
颜羲和,云南玉溪人,和自己同岁,证件照虽然是5年前的,但是看着跟现在没区别。
“你也是研究生毕业刚工作一年吗?”林夏边看着他写的秀美又不乏有力的正楷,边感叹大概率这人是个学霸。
正想问问对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车鸣声。
颜羲和签好名字将合同递给林夏,道:“好了,一式两份。”
他似乎没有听到刚才的问题。
入住日期填的是明天,看来确实着急搬家。“叮”的一声,微信提示响起,点开看到11200的转账,林夏对对方为啥这么着急搬家也不想问了。
估计是跟她一样遇到了奇葩合租室友呗!
签完合约男生笑望向林夏,丹凤眼晶亮,看得母单了26年的林夏怀里揣了只兔子似的。
颜羲和伸手,林夏脸红想莫非是要握手庆祝成为室友。
“钥匙,麻烦您给我一副吧,我明天搬家,可能会有些吵,麻烦多包涵。”
“哦哦哦。”林夏忙不迭地点头,一通手忙脚乱才将钥匙找到递给对方。
第二天,领导一早就电话轰炸林夏去公司加班做项目汇报ppt,等她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进门看到大大门口放了一块半新的民族风地毯,绣着一身九头的怪鸟,挺漂亮。
看来颜羲和已经搬了进来。
开门后果然看到主卧门口放了鞋架,房门下面透出暖洋洋的灯光,倒是很安静,整个客厅都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竹叶香。
加了一天班的林夏累的不轻,洗漱完和闺蜜夸了两句新搬来的室友生活习惯不错,便听着小说睡着了。
迷糊之间,一只九头鸟追着她啄咬,她脚一蹬,踩了风火轮一般四处逃窜,而那鸟像是跟她有仇似的,不依不饶地紧追其后,时不时发出婴儿啼哭般尖锐吓人的叫声。
越过村庄、河道、麦田,最后到达已出山峰时,林夏看到山顶有一处寺院,心念电转,忙扭身冲着那倒腾腿脚,只盼望着能神速飞到,毕竟怪物总是怕神佛的!
她这般想着,便极力地双腿用力,谁知道越是用力飞的越慢,庙宇就在前方,而怪鸟也马上到了身后,接着突然一阵啼哭声在耳畔响起,林夏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立,尖锐的鸟喙感觉马上要啄到她的肩膀,她心脏骤然收紧,害怕地大力挥手踹脚,接着一阵哗啦声响,凉水浇了她一手,她猛然睁开了眼。
如水月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照进房间,她大口喘着气,看到床头矮桌上放着的茶杯和书被自己扫落到了地上。瞄了眼手机,半夜11点50,以为后半夜了呐,没想到才睡了一个来小时。
怕书湿了,她忙起身开灯,收拾了一番。
许是刚才梦里太紧张,擦干地板后她反而开始口干舌燥起来,但是水壶里又没了水,她只好提着水壶去了厨房,因次卧紧挨着厨房,房门开着,她便没有开厨房的灯,谁知刚进去借着次卧的光亮便见厨房地板上几十只大耗子后腿站立,对着窗外的圆月拱手祭拜,也就小时候在农村老家才见过耗子的林夏吓得差点叫出声。
耗子听到声音,齐齐转头看向林夏,圆溜溜的小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光,吱吱叫声似乎桀桀怪笑,跟着它们一起转头的还有地上密密麻麻的蟑螂,每个都拇指大小,也均是后腿站立,前腿相交,头上的触须欢动,似乎在挑衅,林夏看的心里发毛,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口渴了?冰箱里有我买的气泡水,要不要喝?”突然出现的男声让林夏猛地跳了起来,回头才见颜羲和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抱歉微笑,“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出来拿瓶水。”
“没有没有,我是被老鼠和蟑螂吓到了。”林夏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想指给颜羲和看大耗子拜月的奇观,谁知回头却见地板上干干净净,那有什么耗子、蟑螂的影。
莫非是她睡迷糊了,幻视了。林夏望了眼外面的月亮,却发现是下弦月,并不是刚才看到的圆月。
看来真的加班加迷糊了!
她接过颜羲和递来的气泡水道了声谢,便匆匆回了次卧。
找出出差时用的小夜灯,才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下弦月慢慢盈满如玉盘,且渐渐染成了赤红颜色。而那群消失了的耗子和蟑螂也再次出现,对着血月虔诚祭拜。
只是在颜羲和的眼神扫过去之时,却没有面对林夏时的警惕和挑衅,而是匍匐在地,赤诚而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