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铮是被松针扎醒的。
尾椎骨传来钝痛,腰间大片淤青触目惊心。
破碎的记忆突然涌来——被抵在古柏上难堪,玄甲摩擦的冷响,还有那人喉间滚动的闷哼,还有那个酒壶里的烈酒……
“我……”他踹飞脚边的酒壶,发泄心中的怒火。
但是再怎么生气,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再说。
荒郊野岭的,遇到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树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去你鸟的剧情!”颜铮蹿上古树,内心窝火的得很。
好不容爬上来,看着被树皮划破的掌心。
颜铮吐出嘴里的碎叶,摸到颈侧渗血的咬痕。
屈辱感火烧似的顺着脊椎往上窜,他扯开衣领对着老天嘶吼:“李之恒,你大爷的!”
回声惊起山雀。
“颜郎君好嗓门。”颜铮低头一看,吓的腿一软。
那个人运转内力,飞身到颜铮身边,将颜铮死死抵着树干,低头轻声说“颜郎君继续,我听着呢。”
颜铮差点栽下树。那人眉骨有道新鲜箭伤,正是那个混账。
崖风掀起李之恒的玄色披风,露出腰间鎏金错银的螭纹剑。
他屈指弹断头顶枯枝,碎木屑簌簌落在颜铮颈间尚未结痂的咬痕上。
剑鞘抵住颜铮咽喉,李之恒靴尖碾着他渗血的掌心,“昨夜求饶时可没这般硬气。”
颜铮攥住晃动的树枝,断裂处木刺扎进指节。
李之恒突然俯身,血腥气喷在颜铮耳后:“你猜那群太学生看见他们魁首这副模样..."玄铁护甲扯开颜铮勉强系好的衣带,青紫掐痕在晨光中触目惊心,“会不会很惊喜呢”
颜铮在心里大骂。
这还是人?
不等颜铮开口,李之恒掰开颜铮下巴,将药丸扔进他嘴里,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届时,你猜颜大人会怎么做呢?”
颜铮齿关猛地合拢,药丸在舌尖炸开一股腥苦,他下意识想吐,却被李之恒掐住喉结硬生生逼着咽了下去。
“咳……你他妈给我吃了什么?!”
李之恒低笑,指腹碾过他咬破的唇角:“软骨散而已,颜大人不是最爱骂我‘畜生’?待会儿让太学生们看看——他们的魁首是怎么像狗一样爬着求饶的。”
此刻,颜铮无比后悔。
自己当初正在在房间偷偷摸摸看视频,没成想跳出来一本小说。
他扫了一眼封面,看了一下简介。
没兴趣之后,就想叉掉。
没成想就此穿成一个炮灰,还是得罪了反派的炮灰,为了自保,他一心只想抱男主大腿,义无反顾加入男主的阵营,做了男主李之乾的幕僚。
没想到,李之恒竟然和李之乾平分秋色。
现在,李之恒权势更是隐隐有盖过李之乾的趋势。
现在他和李之恒成了对头。
今天太行山举办簪花诗会,颜铮喝了一杯小斯递过来的花酿之后,忽觉得腹痛,便独自一人去方便。
清醒时,便是开头的场景。
颜铮喉间血腥气翻涌,死死盯着李之
恒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在原著《承天录》里本该被男主李之乾斩于马下,如今却成了压在他颈侧的催命符。
“后悔了?”
“当初给李之乾出主意掘我母妃陵墓时,颜郎君不是很有胆色?”
颜铮脑中嗡鸣——这也太缺德了。
但这不是他做的,这是原来的身体的主人做的啊。
他穿过来之后,只是想着保命啊!
散的药效来得迅猛,他抓着树皮的指节已泛了青白。
“李…李之恒!”他喘得厉害,额头抵着粗糙树干,“掘坟那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我半年前才…咳…才从山崖摔坏了脑子!”
剑鞘突然挑起他下巴,李之恒眼底结着冰碴:“上月十六,你带着李之乾亲兵闯我母妃陵寝,需要找守陵人对质么?”
“那是我中邪了!”颜铮豁出去胡扯,“真的!我发病时两眼发黑见人就砍,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他哆嗦着掀起衣袖,小臂在晨光下白得晃眼。
李之恒别过目光。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两人之间,颜铮后颈突然一凉——李之恒竟用剑刃挑断了他束发带。
“既是中邪,”他捞起一绺散落的黑发缠在指间,
颜铮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突然被拦腰提起。
李之恒欺声压在颜铮上方,将颜铮双手禁锢举起头顶,“本王替你驱邪。”
想起被李之恒要求做各种动作支配的恐惧,颜铮急得带出哭腔,“您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哇——!"颜铮扯着嗓子干嚎,“我错了我有罪!王爷大人大量!”
“我不该和您作对,求王爷放过我,从此我生是是王爷人,死是鬼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李之恒放开他,盯着颜铮,“你当真愿意成为本王的狗?”
“誓死跟随王爷。”
“哦?”颜铮抬头正对李之恒似笑非笑的脸。
“颜郎君说的信誓旦旦。”李之恒用剑尖挑起他衣领,“刺啦”裂开条口子,“上月不是还帮李之乾买通御膳房给我下毒?”
“我错了!”颜铮抱住他靴子,“那些主意都是三皇子逼我出的!您放我回乡下种田,我保证……”
李之恒弯腰捏住他下巴:“上个月初七,你在城东茶楼说要扒了我的皮喂狗。”
“那是喝醉了胡说!”
“初九,你在西市买了砒霜。”
“是药老鼠的!”
“十二,你给李之乾出主意往我卧房塞细作。”
颜铮噎住了,这些确实是他做的。
“我要你明日正午去朱雀大街,当着全城百姓说三句话。”
“您说!一百句都行!”
“第一句:李之乾是废物。”
颜铮点头如捣蒜。
“第二句:我颜铮是蠢货。”
“我是蠢货!天字第一号大蠢货!”
“第三句——”李之恒用剑,扎进颜铮撑地的手,“说你从今日起,是我李之恒门下一条狗。”
颜铮疼得冒冷汗,“我是狗!汪汪汪!”
李之恒踩着他流血的手,离开时撂下句话:“明日要是喊得不够响,就把你塞进李之乾流放的囚车。”
“我要是听你的话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