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擅长讨小孩子欢心，客套社交也失败了的诺埃尔开始思考，离开青训营，成为世界的第一步该怎么走。

    足球是11人对11人的竞技比赛，球场上孤立无援演变成1对21，绘心那个疯狂的家伙乐在其中，将之当成自己的磨刀石，结果反倒被恶劣的环境打倒，没闯荡出任何名号默默消失在训练营。

    超顶级赛场的强度非凡，百年难遇的天才也是能够被针对桎梏的，认为自己能一直保持绝对强势的压倒性优势太过傲慢，球场亦是战场，在此奋斗的生命会寻找自己的生路。

    结果证明一切，不是强者胜，而是胜者强。中途被淘汰的人，他的理论存在极限。

    想要踢好比赛，融入队伍是必须的，鱼腩队友只会成为自身的拖累，而豪门通常矜持又高傲，表现出实力才可能获得队内话语权，然而没话语权，又难以得到表现的机会。

    “既然我帮了大忙，那爸爸还有乌利爷爷该给我涨零花钱吧。”先不管别人怎么想，北千世子决定先把奖励要到手，摇晃着北忠佑的手臂撒娇。

    “我最近迷上料理，德国的黑森林蛋糕，香肠，猪肘很有名，我想吃吃看。还有歌剧，我想看北欧传说改编的尼伯龙根之歌，去音乐厅听交响曲，书也要买，还要给朋友带礼物。”她的零花钱放开了花真的不够用，有机会报销，可不能放过。

    之前来德国，主要时间都花在图书馆，白天爸爸的经纪人会陪着她待在图书馆，饭菜是酒店套餐，爸爸妈妈享受二人世界，晚上才是一家三口的亲子时光。

    现在年纪稍微大一些，是时候展开探索地图了。虽然对具体的人没有兴趣，可异国的新鲜感还是强烈得让人按捺不住。

    “可以，但还是需要经纪人跟着。”无论对于女儿还是对跟了自己十年的经纪人都很放心的北忠佑思忖片刻应允。

    多特蒙率先宣发的话，确实能吸纳不少足够强健的新鲜血液，而综合实力更胜一筹的拜塔同一时间宣布加强青训营的培养力度，在人类慕强的本能下，才能的原石大多会流入拜塔，在璀璨的南部之星打磨自身光辉。

    虽然对大黄蜂算不上好消息，但作为拜塔的一份子，确实得承认千世子干得漂亮，值得嘉奖。

    “漫步柏林么？正好我刚来德国，不介意的话，我想跟着一起转转。”拥有浪漫的法国血脉，诺亚敏锐地觉察到预备打好关系的目标接下来打算度过私密的夫妻时间，帮忙带孩子应该能提升友好度。

    带小孩子吃吃玩玩，难度不大，进展顺利还能收集些其他队友的情报。对比可能产生的花销，性价比极高。

    拥有决定权的大人在询问了女儿的意愿，得到同意后才给出肯定的答复。

    孤身在国外闯荡，心思透彻的成年人当然看得出新队友的热心可能有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受霓虹传统前后辈思想的影响，他觉得新人靠近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远在慕尼黑也会和妻子交流子女教育的北忠佑也清楚女儿的能耐，凭借年龄优势接连“攻略”了队友，队伍的话事人，再看千世子毫不犹豫答应的样子，想必又用“看”知道了很多事情，对诺亚有一定兴趣。

    在不会吃亏的状况下，多和人接触建立联系，对家里的问题少女来说是好事。

    事实也诚如经验丰富的洞察之眼预料的那般发展。

    球星与经纪人与小女孩组成的临时旅游团一日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从酒店出发看歌剧，中午选一家优秀餐厅品尝香肠和黑森林蛋糕，下午取音乐厅听音乐，晚上和大部队集合一起吃晚餐，再去到体育馆参与友谊赛。

    《尼伯龙根之歌》作为德意志民族的史诗，描写了追逐权势、荣誉感和复仇欲望引发的冲突，一开始诺亚还担心6岁的小朋友只是想欣赏德国特有的精神文化，看不懂故事会觉得无聊，但在歌剧散场后，在餐厅吃着黑森林蛋糕探讨剧情时，发现女孩的思维比某些大脑空空的成人还要成熟。

    “歌剧歌咏主角西格弗里特的勇猛，惋惜他的悲惨死亡，但是为了娶妻就帮助妻子的兄长骗婚，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冰岛公主性格好胜慕强，但在主角的影响下嫁给了一个并不勇武的国王，发现版不对货又不能退，对丈夫使脾气后又被主角悄悄教训了一顿，贴身腰带和戒指也被取走，多年后，还被主角的妻子拿出腰带和戒指炫耀丈夫的勇猛，冰岛公主羞愤，仆从想要为其雪耻也是当然的吧。”享受着美味的小蛋糕，北千世子点评着剧情，深觉部分角色愚蠢得不带脑子。

    “再加上不懂保守秘密，沐浴龙血后唯一的弱点与帮助义兄驯妻的事情都告诉妻子，妻子随意宣扬出去，发生悲剧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北千世子态度薄凉评价着。

    “寻求貌美又富有地位的妻子，追逐权势，利用别人达成自己的欲望，都不是错误。只是枉顾他人的利益诉求与情感的傲慢，会招来恶报。一旦踏入仇恨的螺旋，就会深陷进去难以脱离。”以小女孩来说太过犀利与深刻的见解，早熟老成得相当异质。

    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就得到大段感想的诺亚不露声色地在内心调整计划。

    自小在贫民窟长大，早熟的孩子也见过不少，但那些孩子都是思考着下一顿在哪里，如何吃饱穿好，是不知满足的贪婪幼兽，给予适当的饵料就能诱使他们行动。

    面前眼神清澈又明晰世事的小家伙可不是普通糖果就能搞定的。

    经纪人忙活着预约音乐厅的门票，在不影响他人的角落拨打票务处电话。

    随着一盘小蛋糕见底，北千世子放下餐叉，开始“享用正餐”。

    “故事主角西格弗里特的弱点是肩膀，希腊神话中的阿克琉斯的弱点是脚踵，诺埃尔叔叔的弱点就是只思考足球而忽略掉其他事情吧。”泛着冰凉机质光泽的琥珀色直勾勾地驻留在心仪的猎物身上。

    “依靠足球从恶劣的贫民窟脱身，不想再回到从前那种糟糕而无望的生活，更喜欢现在的自己，紧紧抓牢唯一的依仗，只有那样才会感到安心。”

    “但是自己不是最强的，残酷的体育圈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输掉变弱就会被淘汰，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土崩瓦解，然后回归以往见不到光亮的世界。”

    “不想失去、不可以失去，为了那份终于能掌控自己人生的自由，畅爽的快感，想要成为最强，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成为世一锋以后也要一直保持世界第一位置，击败任何一个敢于觊觎宝座的对手，直到跑不动为止。”

    虽然这份兴趣的原点是爸爸因为他而决定职业末期规划而产生的轻微好奇，但她稍微有些期待对方的将来。

    “把足球视为人生唯一救赎的人有这样的心态其实很常见，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诺埃尔叔叔专注的自控能力还有资质。”能觉察到自己观察视线的敏锐感官，稍微改动加强，在球场上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第三方俯瞰视角，顶流足球巨星的标配。身体素质也极为优秀，在恶劣的环境里点满了抗性，结实又充满强度，还是双立足，门前的威胁性极大。

    “只不过全神贯注即是优势也是弱点，每天睡醒睁开眼睛思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成为世界第一，行事作风就变得好推测起来。”

    “叔叔并不喜欢和小孩子玩闹，觉得是浪费时间。特意陪同，希望拉近关系，只是觉得我还有爸爸身上有利用价值，是合适的踏脚石，有助于你登上球坛顶峰。”

    北千世子淡然地拆穿成年人平静面容下的小盘算。“我，爸爸，妈妈都有看出来哦。”

    “不讨厌吗？”诺亚声音低沉地问。想想小孩对歌剧主角的尖锐评价，对类似行径相当看不上眼，想法被识破或许要另做打算。

    “歌剧里那种没智慧含量的低级利用确实讨人厌，但现实的状况并不相同嘛。”自觉洞悉人心，自信到近乎自负的小朋友不在意地弯弯嘴角露出笑容。

    原定计划还未彻底失败，诺埃尔·诺亚沉静地聆听，寻找可以利用的地方。

    “故事里冰岛公主的幸福，人生，生命都因为主角而发生重大偏移，主角利用冰岛公主的婚事，协助义兄骗婚，才取得结婚的许可。但爸爸和我都不会因为诺埃尔叔叔的‘利用’而损失什么。”

    “已经意识到叔叔的本质，普通的情谊还未上升到更为纯粹而排斥杂质的程度，没有感情上的期待，也就不会失望，造成情感上的损失。”

    “物质损失更不会有了。假如拜塔球队诞生世界第一前锋，主力吃肉，辅助也能跟着喝汤，相应的薪酬待遇也会跟着上涨。”小女孩对现状看的极为分明，舒朗地侃侃而谈。

    “利用他人，把人当成踏脚石之类的事情本身并不可怕。拥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本质上是一种认可。对部分渴望被世人承认的人来说，完全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不被任何人在意需要才可怜吧。有多少人会想做一颗可有可无的卑微尘埃？”倏然的吊诡异常的话语轻快地叙述着。

    “自己能提供什么，又想要获得什么。过高亦或者过低的看待自己和他人，得到还有失去的多寡才是产生不平衡的矛盾主因。”谈话间北千世子墨蓝色的发丝晃动，映衬不带情感的琥珀调瞳孔，像极了只会出现在黑夜里的魔物。

    队友称呼小女孩为小天使？他们应该去医院看眼科，佩戴隐形眼镜再上场踢球。分明是有着黑色羽翼的小恶魔在絮语。

    “为什么直接说出来？装作不知道不是会更好吗？”不说出来，他会以为接近是成功的，继续上演拙劣的表演。诺亚不理解挑明的理由，也不会认为眼前极为精明的小鬼会平白无故的滥好心帮忙，长串的铺垫大抵另有目的。

    “并不是羞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提？”

    双驱动思维模式的北千世子既有孩童式的直白坦率，又理解成年人的弯弯绕绕。

    “这种事情，达成目的前，我可以装糊涂，达成目的后，诺埃尔叔叔也可以装糊涂啊。现在把事情掀开讲清楚，我可以拿到更多。”

    因为知道对方打算，有恃无恐地要求更高的价码，确实称得上机智。

    “就算是恶魔契约，叔叔觉得可以接受也会签吧。所以才说只想着足球是叔叔的弱点。”针对弱点攻击，效果总是拔群的。

    确实是这么想的诺亚无奈妥协：“……说说要求吧，小机灵鬼。”

    其实就算诺埃尔·诺亚不主动，温柔的又想在足坛上留下更多痕迹的爸爸也会提携后辈，凭借优秀的智商与情商白赚一个约定的北千世子心情愉快地听完音乐会。

    不劳而获的感觉会上瘾，是危险的成功经验，回去和爸爸坦白再给未来的世界第一前锋提写建议，做点脑力劳动也不算白拿好处。

    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薅白毛的诺亚此时正被一圈球迷围住要签名。

    即便是在首都柏林，客场比赛的拜塔也有不少中层社会精英粉丝。休息的日子放松地听一场音乐会，吃着美味的德式香肠，大口罐啤酒，再看一场精彩刺激的足球比赛，别提有多舒适惬意。日常生活中突然近距离见到活的偶像，免不了表现一下热情。

    人潮涌动，北千世子主动退到稍远一点的外圈。

    此时，一个金发蓝眼的孩子好像被谁追赶一样从角落快速跑过，不小心撞在一位打扮考究的绅士身上，在绅士发怒前，忙不迭道歉跑向远方。

    随后，另一个孩子气势汹汹的追逐过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发现又骂骂咧咧地折回小巷。

    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贫民小鬼间追打玩闹，又或者是失去分寸的玩闹欺负。

    目睹过太多类似事情的大人早已见怪不怪，懒得花费口舌与精力训诫管束。

    唯有看穿破绽，断定两人是一伙的北千世子窥见了真相。

    小偷？那张脸，稍微有点眼熟，像爸爸之前合作过的女明星。

    或许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真有关系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事情，闹起来的话，女明星的前途会完蛋的。相较之下，悄悄养起来或是撒谎的花费和难度比起风险都更容易让人接受。

    提醒绅士检查是否有遗失物后，北千世子将小小的插曲抛之脑后，认真欣赏友谊赛。